林曜宇的意识正沉入更深的梦境,眉头却在睡梦中不自觉地紧蹙。刻在颈侧的神秘图案忽然亮起极细微的银芒,青灰色石面如被注入活泉,细密银线在石纹间游走,渐渐汇聚成一缕流动的光。那光芒越来越盛,石体竟变得半透明,最终凝成一颗露珠大小的光点,猛地挣脱石身束缚,化作一道银虹直射而上。
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眉心皮肉竟像水波般微微荡漾。光点精准地没入眉心,没入处只余下一点淡红印记,旋即隐去。
林曜宇浑身剧震,猛地睁开眼睛。胸腔剧烈起伏着,额前发梢全被冷汗浸透,黏在泛红的皮肤上。他霍然坐起,睡衣后背已被冷汗洇出大片深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要撞碎肋骨。瞳孔因骤然受惊而缩成针尖,眼底还残留着梦魇未散的惊恐,深处却又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他下意识抬手抚向眉心,那里肌肤平滑温热,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梦境延伸。低头看向腰间的石头,依旧是那块毫不起眼的青灰色石头,只有后背冷汗黏着衣料的冰凉触感,在无声提醒着方才经历的真实。他摸了摸脖子。
他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布满蛛网的土黄色屋顶,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中斜射进来,在尘埃中划出清晰的光柱。这屋子比他们之前歇脚的客栈简陋百倍,土墙斑驳,角落里堆着些干草,散发着霉味和土腥味,与之前雕梁画栋的房屋截然不同。
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泥地上,浑身酸痛得像是散了架。视线缓缓移动,他看到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正是他的同伴们。离他最近的是沈砚辞,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双手仍紧紧攥着腰间的刀柄,指节泛白。不远处,林莫言侧身躺着,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一道凝固的血痕从他的额角延伸到下颌,脏兮兮的脸上还残留着打斗时的血迹与土痕。
再往远处看,屋子的另一端,一具巨大的蜈蚣尸体赫然躺在那里。那蜈蚣足有水桶粗细,通体漆黑,甲壳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光,数十对长足无力地瘫在地上,几丁质的外壳上布满了剑砍斧劈的痕迹,暗绿色的腥臭汁液在地上积成一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它那颗狰狞的头颅已经与身体分家,几只复眼空洞地望着屋顶,口器中还残留着破碎的衣物碎片,显然是之前那场恶战留下的痕迹。整个土屋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怪物特有的腥臭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令人心悸。
林曜宇的指尖在林莫言冰凉的额头上颤了颤,又用力推了推身旁的江奕辰。醒醒!你们快醒醒!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嘶哑地撞在土墙上,落回满室死寂。小黄趴在门槛边,尾巴尖儿纹丝不动,平日里灵动的耳朵耷拉着。衣领里的小白鼠缩成团,连胡须都没抖一下。
他踉跄着扑到门口,木栓在掌心硌出红痕。当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推开时,一股混杂着腐殖土腥气的风扑面而来,卷得他后颈汗毛倒竖。
外面没有天。
原本该是晨雾弥漫的村口,此刻被铺天盖地的植物吞噬了。深紫近黑的藤蔓如巨蟒般绞缠着倾斜的土屋,碗口粗的气根垂落如白骨悬链,巴掌大的叶片层层叠叠,将日光滤成浑浊的暗绿色。空气里浮动着粘稠的甜香,像熟透发酵的野果,又藏着若有似无的腐臭。远处的树冠连成墨绿的山峦,看不见天空,听不见鸟鸣,连风都像是从巨大的肺叶里呼出来的,带着湿冷的霉味。
林曜宇僵在门楣下,喉结剧烈滚动。他看见自家土屋的茅草屋顶正被几条灰黑色的藤蔓缓慢缠绕,那些藤蔓的尖端还在微微蠕动,像在试探猎物的温度。莫言...江奕辰...他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的人影依旧瘫在土炕上,连呼吸的起伏都淡得几乎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