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将一叠关于包天明的背景资料和窦喜艳的询问录像带放到江河桌上。江河没急着翻文件,先点开了那段录像。
画面中的窦喜艳确实生得秀丽,梨花带雨、声泪俱下,可每一句回答却清晰得反常。她语速平稳、逻辑缜密,甚至连包天明身上极私密的一颗痣的位置都准确指了出来,俨然一副早有准备的姿态。
她哭诉自己名声尽毁,不敢回乡,现在只能在县城郊区租一间小屋,靠给人家当保姆维生。“我现在连抬头走路的勇气都没了…………一切都毁了。”
江河关掉录像,靠在椅背上沉默片刻。这姑娘的表现,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背过台词。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熊哥和嘉禾集团的宁总来了安南,人已到迎宾馆。江河没让办公室安排,自己掏腰包订了包厢,又特意给包天明打了个电话:“包总,我这边有两个重要朋友,麻烦您安排个安静点的房间。”
包天明话不多,只回了一句:“江书记放心,我来处理。”
等江河赶到迎宾馆时,包天明居然亲自等在门口。他这人不像一般商人那般精明外露,也不像体制内的人那样圆滑世故,反而透着一股沉默木讷的气质,但做事极其靠谱。
进了包厢,宁总起身相迎。这位嘉禾集团的老总和江河年纪相仿,大名宁嘉禾。自从上次饭局之后,两人再没联系,可江河之前特意打听过:嘉禾不仅把代发工资的业务交给了马丽,连基本户也开在她所在的支行。风雨起伏这么长时间,从未因江河的际遇改变而动摇。
这一点,江河记在心里。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江河没绕弯,举起第一杯就敬向宁嘉禾:“宁哥,这一杯,我敬你。情义不在酒,在人心。”
宁嘉禾明显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江河这次组局是冲熊哥的面子,没想到他先敬了自己。
三杯之后,熊哥终于切入正题。原来嘉禾超市眼下资金链紧张,压货严重、线上冲击又大,现金流快要断档。银行那帮人,向来只会锦上添花,从不雪中送炭。一听说嘉禾遇到危机,个个躲得老远。
“眼下缺的不是小数目,是一个多亿,”熊哥压低声音,“江河,这次真得拜托你在周市长那边……吹吹风、求个情,给银行打个招呼……”
江河没推辞,只点头:“我尽力想想办法。”
熊哥却有点不放心,挑眉啧了一声:“你丫别光吹牛,这可是一亿多的缺口!”
江河微微一笑,目光却沉着:
“熊哥,路是人走出来的,交情是事试出来的。宁哥没在我低谷时转身,现在他遇到坎,我也得尽份力。
江河说得笃定,宁嘉禾脸上的阴霾顿时散了一半,举杯的手都稳了不少。
“正好明天周末,”宁嘉禾顺势提议,“书记,要不咱们去沙窝营乡牛角山那段爬爬山?散散心,也换个气场。”
江河点头:“行,我陪你们去。”
正说着,包天明推门进来敬酒,一听他们要去沙窝营,顿时笑了:“巧了,我老家就是沙窝营乡沙窝营村的。明天我实在抽不开身,要不这样,我给我哥打个电话,他在镇上开了家饭馆,味儿挺正,你们爬完山直接去他那儿吃饭,我都安排好。”
江河很爽快:“成,那就麻烦你哥了。”
酒过三巡,众人散去。江河却没急着休息,他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磐石(中信)的老黄,嗓门一如既往地粗:“哟,江大乡长?啥风把你吹来了,又要照应谁啊?”
江河没绕弯子:“有笔钱,我转给你公司,你以你们公司的名义,借给嘉禾的宁总。”
老黄顿时嗤笑:“你小子那点儿工资,够干啥的?值得这么倒一手?麻烦不麻烦?”
“该公证公证,该抵押抵押,手续办正规。”江河语气平静。
“切,装什么大尾巴狼……”老黄不屑。
但当江河清晰地说出那个数字时,电话那头瞬间死寂,过了好几秒才传来老黄倒抽凉气的声音:“多、多少?!你小子……他妈的一个小小科级、副处,就算贪也不可能贪几个亿吧?!你搞什么飞机?!”
江河笑骂:“滚粗!老子的钱干净得很。‘癫癣灵’知道吗?欧美一支卖二十欧还抢疯的那个,前期就给了五千万,现在每年年再分我百分之零点五的利润。光这一项,一年就是一个多亿。另外,我那军用治烧烫伤凝胶,国家一次性卖了两亿。
这钱,干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