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清雪小筑那场撕心裂肺的闹剧后。
袁誉柏仿佛彻底换了个人。
他连续数日告假,上司也懒得再问。
仿佛这个曾经炙手可热的侍郎,已从名册上悄然消失。
袁誉柏日日跟陈七七赏赐给他的四位美人厮混在一起。
柳腰款款,风情万种的张姨娘。
善音律,腰肢轻软的孙姨娘。
容色清丽,擅棋的李姨娘。
以及最年轻娇媚,擅酿果酒的吴姨娘。
之前,袁誉柏觉得陈七七赏给他侍妾,是一张对他的侮辱。
而如今,袁誉柏却再也离不开这销骨的温柔乡。
“二爷,再饮一杯嘛。”
“这葡萄酿是奴家新摘的果子酿的,可甜了……”
吴姨娘衣衫半解,娇媚如水蛇般依偎在袁誉柏怀里,玉手将琉璃杯送至他唇边。
袁誉柏双目泛着浑浊的酒气,早已没了往日的清俊儒雅。
他搂着吴姨娘纤细的腰肢,张口饮尽。
任由那冰凉酸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浇不灭心头的焦躁和怨恨。
“哈哈哈,好酒!来,陪爷再喝!”
他一把抢过酒壶,对着壶嘴猛灌几口,酒液顺着他凌乱的胡茬流淌,浸湿了昂贵的锦袍。
“二爷偏心,只宠吴妹妹!”
李姨娘拈着一颗葡萄,嗔怪着喂入袁誉柏口中,眼波流转间带着刻意的讨好。
“孙姐姐新谱了一曲呢。”
张姨娘抱着琵琶,轻拨慢捻,靡靡之音萦绕在暖阁之中。
袁誉柏眯着眼,享受着这众星捧月的温存。
只是,袁誉柏还是会想起清雪小筑中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是他所有屈辱的源头!
薛沁仪!那个蠢女人!
若非为了她,他何至于此?!
她一个卑贱的侍妾,凭什么指责自己?
没有他,她算个什么东西!
还有袁宏轩!
那个蠢钝愚昧的孩童,怎么会是他的孩子?!
他枉费心机,想让他认公主为母,搏个天大的前程。
结果呢?
粗俗蠢笨!
这庶子的身份和愚蠢的天性,根本就是洗不掉的污点!
“晦气!” 想到此处,袁誉柏不由突然唾骂出声。
他猛地将手中空酒壶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暖阁内的莺声燕语瞬间凝固。
几位美人都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暴怒的袁誉柏。
“二爷息怒!”
张姨娘反应最快,强作笑颜又靠过来,“是谁惹二爷不痛快了?奴婢们给您揉揉……”
袁誉柏一把推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中是赤红的癫狂。
“你们听着!以后不许任何人再提清雪小筑的那两个东西!”
“一个卑贱妾室,一个粗蠢庶子,别污了爷的耳朵!”
他指着门外,对着伺候的婆子丫鬟厉声道:“给我看紧了!不许那贱人和那贱种靠近此处半步!”
“若他们敢来……乱棍打出去!”
“二爷……” 孙姨娘怯怯地叫了一声。
“过来!”
他指着吴姨娘和李姨娘,语气粗鄙蛮横,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样子。
“好好伺候爷!都给爷听话,让爷开心了,爷就……跟你们生儿子!”
他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贪婪笑容,“生很多很多儿子!生聪明伶俐,前程似锦的儿子!”
“免得让那些污了血脉的下贱东西,坏了袁府的风水!”
吴姨娘和李姨娘对视一眼,眼底深处有惊惧,也有被这巨大允诺诱惑出的野心。
她们柔顺地应着,解衣上前。
内室里很快传来更加不堪的声响和袁誉柏醉醺醺,含混不清的呓语。
“我的儿子……要生很多……公主……你看着……你看着我定能有儿子……”
“堂堂正正的儿子……哈哈哈哈哈……”
寻芳阁里暖香袭人,醉生梦死。
而在相隔数重院落的清雪小筑,却冰冷彻骨如地窖。
薛沁仪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床边,看着手中一块褪色的丝帕。
还是昔年,少年时的袁誉柏亲手赠她。
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关于袁誉柏在寻芳阁如何放浪。
如何命令不许她与轩儿靠近寻芳阁只言片语的议论。
污点?
她和轩儿……成了他恨之入骨,避如蛇蝎的污点?
他还要和别人生儿子?
生堂堂正正的儿子?
泪水早已流干,薛沁仪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淡笑容。
原来爱与恨的转换,如此轻易。
“娘……”
袁宏轩不知何时站在门边,小脸苍白,眼神惊恐又茫然。
“爹他……他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薛沁仪紧紧攥着那丝帕,指节泛白。
“轩儿,你记住。”
她看着儿子,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从今往后,我们就没有依靠了。”
“那个寻芳阁里的男人,他死……他活……都与我们无关。”
袁宏轩看着娘亲眼中那片死寂的冰湖,只能点了点头。
他的小手紧紧抓住了薛沁仪的裙角。
这些日子下来,袁宏轩不敢再闹。
他明白没了袁誉柏这个依靠,他和薛沁仪在袁府连最低贱的奴仆都不是。
看着身旁的儿子,薛沁仪抚摸着他的额头。
她的心里轻轻念叨:轩儿你放心,这个袁府只会有你一个孩子,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