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清高淡泊的宋鹭鸢居然当着那么多妃嫔的面说出这样刻薄的话，倒是让在场的人都为之惊讶。
“呦，看不出静嫔娘娘也是个性情中人啊。”周婕妤拿着帕子掩饰着脸上的讥笑说道。
周婕妤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响起几声低低的嗤笑。
宋鹭鸢这才惊觉失态，脸色由青转白，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她向来以人淡如菊自居，何曾当着众人面说过这般刻薄话？
可偏偏今日被唐蕊儿这贱婢激得方寸大乱。
想到前几天还在甘泉宫中跟皇帝诉说情谊，没到半月的功夫，桂花这小蹄子就爬上了龙床，还被封为了御女。
这不是明晃晃在打她的脸吗？
皇上一时被桂花这贱婢蛊惑了也是有的。
毕竟桂花她为了上位，是不择手段的。
曾经，宋鹭鸢就发现桂花她不安分。
可她却念在桂花也是自小伺候她的情谊，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给桂花寻一个好人家嫁出去。
当寻常人家的正头娘子，总比当妾室要强得多。
也算是弥补了她宋鹭鸢无法成为皇上正妻的遗憾。
然而桂花却进了掖庭也不安分，还能在种花的时候，勾引了皇上。
宋鹭鸢越想越气，可却只能坐在位置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其他妃嫔的冷眼还有取笑，宋鹭鸢也只当是没听见。
她懒得与这些俗人计较！
她们根本就不清楚桂花的为人。
巧言令色，实打实一副奸妃小人的做派！
只不过，宋鹭鸢的话一出口，唐蕊儿却像是被这话伤着了一般。
立即眼圈一红，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静嫔娘娘何必这般作践臣妾？”
“臣妾虽出身低微，可如今也是正经的后宫嫔御之一……”
她说着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越发显得宋鹭鸢刻薄无礼。
“若静嫔娘娘还记恨从前，看在臣妾从小服侍您的份上，就宽恕臣妾吧！”
这一跪，跪得满殿又热闹了起来。
“哎，这算什么事儿呢？舒御女也是为了替静嫔说话，这才被罚入掖庭的。”
“若不是去了掖庭，她也没法在上林苑被陛下看中，封为了御女。”
“说起来，还是静嫔牵的红线呢！”
“就是！倘若舒御女被罚之时，静嫔为其求情一二，也不至于在没看见的时候，就被咱们陛下看中了呀！”
“舒御女容貌娇艳，做个宫女真是可惜了，如今换上宫装，倒是比她原主子还多上几分气度。”
……
妃子们你一眼我一语，见凤座上的皇后一直没有开口阻止，索性说得越发起劲儿。
反正能看见宋鹭鸢吃瘪，其他妃嫔们还是很乐意的。
毕竟，天天拿着跟皇上的青梅竹马说事，动不动就是一副清高自诩的做派。
是个人就看不惯！
“舒御女这是做什么？”皇后这时才终于出声了。
她轻轻蹙眉，目光带着怜悯和慈爱地说：“快起来吧。”
“皇后娘娘……臣妾没想到会惹静嫔娘娘不快……”唐蕊儿抬起泪眼，对着皇后低声说道。
陈七七冷眼旁观，只见宋鹭鸢见旧仆这般姿态，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唐蕊儿这一跪，倒更显得她心胸狭隘，欺压新人了。
“你！”宋鹭鸢指着唐蕊儿，指尖都在发颤。
“本宫何时让你跪了？休要在此惺惺作态！”
“静嫔！”皇后重重拍案。
“你这般咄咄逼人，还想如何？”
“舒御女既然得了陛下看重，又赐了封号，便是咱们正经的姐妹。”
“本宫最见不得后宫有人容不下新人。”
她说着，目光扫过面色惨白的宋鹭鸢，轻轻掠过又看向其他妃子。
“若是让本宫知道有人仗着资历欺压新人？”
皇后忽然轻笑一声，带着威胁的意味。
“那本宫少不得要请出宫规，好生教导一番规矩了。”
殿内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众妃嫔都听懂了这话里的警告，纷纷低头掩饰眼中的幸灾乐祸。
丽嫔甚至用团扇掩住嘴角，对身旁的王才人使了个眼色。
瞧瞧，皇后娘娘显然是在给舒御女撑腰呢！
坐在位置上的宋鹭鸢，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她死死攥着衣袖，指甲几乎要刺破锦缎。
皇后这番话，分明就是在警告她！
桂花一个贱婢，什么时候就得到了皇后的青睐。
皇后有必要那么护着她吗？
“静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鹭鸢她看着满殿妃嫔或讥诮或怜悯的目光，又瞥见唐蕊儿眼底藏不住的得意。
抬头见到皇后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时，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臣妾，”她的声音干涩得可怕，“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屈辱。
她宋鹭鸢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从前仗着与皇帝青梅竹马的情分，在王府里谁不让她三分？
可如今进宫成了嫔妃，当初的优待却都消失了……
皇后见宋鹭鸢示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又转向唐蕊儿，语气温和不跟之前那边冷峻。
“舒御女起来吧。”
“你既已是御女，就该拿出御女的气度来，陛下喜欢你，便是你的福分，不必妄自菲薄。”
这话里的偏袒简直明目张胆！
周婕妤忍不住轻咳一声，用帕子掩住嘴角的冷笑。
看来皇后是铁了心要捧这个新宠来打压静嫔了。
有趣，当真有趣！
宋鹭鸢的眼神中闪过不甘，却也只能低着头，心里想着皇上最爱的人是她，而不是这些权欲熏心的女人。
以此抚慰她又被伤害到的可怜自尊。
这时，唐蕊儿适时地又磕了个头。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垂怜。”
她温顺的姿态落在皇后的眼里，倒是让皇后心中对于宋鹭鸢的那股怨气都舒缓了很多。
她提拔舒御女，不就是为了恶心宋鹭鸢么？
“请安就到这儿吧。”皇后慵懒地挥了挥手，“都散了。”
众妃嫔纷纷起身告退。
宋鹭鸢踉跄着站起来，只觉得双腿发软，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僵硬地行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