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走后,吴邪就坐不住了。他把砂锅从灶上挪下来,用布垫着放在桌上,又给胖子盛了碗梨汤,自己却没心思喝,总忍不住往院门口瞟。
“放心吧,”胖子捧着碗咕咚咕咚喝着,“小哥啥场面没见过?那破林子再邪性,还能比七星鲁王宫邪乎?再说他就在边上看看,出不了岔子。”
话虽如此,吴邪心里的石头还是落不下来。雨村的平静像层薄冰,那片林子和莫名出现的人,就像冰面下的暗流,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破冰而出。
他走到院里,拿起胖子编了一半的鸡笼,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上面加竹篾。指尖触到冰凉的竹片,才稍微定了定神。这竹篾是他和闷油瓶一起去后山砍的,竹子长得笔直,破出来的篾也带着股韧劲,就像身边这个人,看着沉默,却总有让人安心的力量。
太阳慢慢往西斜,把竹林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道道细长的网。吴邪数着地上的影子,从三根数到五根,又数到七根,心里的焦虑像锅里的蒸汽,一点点往上冒。
“要不……咱去找找?”他忍不住问胖子。
胖子刚把最后一口梨汤喝完,抹了抹嘴:“再等等,小哥做事有谱,说在边上看看,就肯定不会往里闯。再说这时候去,万一撞上那俩西装男,反倒麻烦。”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吴邪猛地抬头,看见闷油瓶的身影出现在竹林尽头,正一步步往回走。他身上沾了些草叶,裤脚还带着点泥,显然是在林边的坡地走了走。
“小哥!”吴邪迎上去,“咋样?看着啥了?”
闷油瓶摇摇头,声音比平时低些:“林边有新挖的土,没看见人。”
“新挖的土?”胖子凑过来,“那就是说,那俩货真在里面动土了?挖着啥没?”
“不知道。”闷油瓶往堂屋走,“林子太深,没敢进。”
吴邪跟着他进屋,看见他手腕上多了道细小的划痕,像是被树枝刮的。“受伤了?”他赶紧去翻抽屉找创可贴。
“没事。”闷油瓶想缩回手,却被吴邪按住。创可贴撕开封口,轻轻贴在伤口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易碎的瓷器。
“以后别一个人去了。”吴邪低声说,“要去咱仨一起。”
闷油瓶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晚饭简单,热了剩粥,就着腌萝卜。胖子没心思开玩笑,扒着粥琢磨:“那俩货要是真挖着东西,会不会连夜跑路?咱要不要去林边守着?”
“守啥?”吴邪白他一眼,“人家挖人家的,只要不碍着咱,爱咋咋地。真要是啥值钱的宝贝,也轮不到咱眼红。”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那片林子的“邪性”,王大爷特意叮嘱的“麻烦”,还有闷油瓶带回的“新挖的土”,这些线索缠在一起,像个没编完的竹筐,看着松散,却隐隐透着股收紧的力道。
饭后,吴邪坐在灯下编竹篮。篮身快编完了,他打算在篮底加一圈细篾,编出个简单的莲花纹——白天看见那块残瓷片上的莲花,总觉得心里记挂着。
闷油瓶坐在对面,继续用那把新竹刀刻画。这次刻的不是青蛙,而是片竹叶,线条流畅了不少,边缘也光滑了。
“小哥,你这手艺快赶上王大爷了。”吴邪笑着说。
闷油瓶把刻好的竹叶递给她,竹片薄薄的,透着灯光能看见细密的纹路。“送你。”
吴邪接过来,夹在书里当书签。“谢了。”
窗外的月光又亮了,照在院角的辣椒苗上,那两个小青辣椒在夜里泛着淡淡的光。远处的林子静悄悄的,听不见王大爷说的“哭声”,只有风穿过竹林的声响,沙沙的,像谁在轻轻翻书。
吴邪放下竹篮,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篮底的莲花纹刚编了一半,歪歪扭扭的,却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用心。
他忽然觉得,这日子或许就像编竹篮,总会遇到交错的难题,总会有编错的地方,但只要慢慢拆,慢慢改,总能编出个像样的形状。
至于那些藏在林子里的秘密,就让它们继续藏着吧。
他拿起书,看着夹在里面的竹叶书签,心里踏实了些。
明天,把这竹篮编完。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