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魔将突袭展魔功，自爆留毒染小镇
龙夭夭的指甲，漆黑如曜石，撕裂空气时带起的尖啸，比垂死者的悲鸣更纯粹。这一爪，是纯粹的毁灭欲望，是龙族与生俱来的、碾碎一切的蛮横。
然而，利爪触及斗篷的瞬间，却如探入一团冰冷的烟雾。
没有撕裂血肉的触感，没有骨骼碎裂的脆响。只有一种空洞的、滑腻的虚无，仿佛她抓住的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段被抽离了所有温度与光明的影子。
龙夭夭的眉头拧了起来。这种感觉让她很不爽，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蓄满的力气无处宣泄，憋闷得胸口发堵。
“有趣。”
幽影的斗篷下，那沙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情绪，一种类似于好奇的评判。他没有后退，那团人形的黑暗反而向前流动，贴近了龙夭夭。
他抬起那只完全由黑雾构筑的手，五指张开，并非抓握，而是轻轻地、温柔地，按向龙夭夭的眉心。
没有狂暴的能量，没有凌厉的杀机。
但就在他动作的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阴寒，直接在龙夭夭的识海中炸开。那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而是一种概念的侵蚀。
绝望、死寂、终结。
所有负面的、归于虚无的概念，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冰针，刺向她的神魂。
换做任何一个修士，哪怕是心志坚定的仙君，此刻神魂也早已被这股力量冻结、撕裂，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可龙夭夭不是。
她的神魂，本就是一片混沌的、燃烧着毁灭之火的焦土。
这些所谓的“绝望”与“死寂”，对她而言，非但不是毒药，反而是……养料。
“呵。”龙夭夭的识海中，她自己的神魂小人儿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张开双臂，任由那些黑色冰针刺入体内，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享受的表情。
外界，她的金色竖瞳骤然亮起，瞳孔深处，仿佛有黑色的火焰在与金光共舞。
“就这点程度？”她讥诮地开口，另一只手快如闪电，五指成拳，包裹着淡金色的龙气，狠狠砸向幽影的胸口，“你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就在此时，一声清越的剑鸣，如破晓的第一缕天光，强行撕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离她远点！”
凌清玄嘴角挂着血丝，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锐利。他强行冲破了那股山岳般的威压，手中仙剑挽出一个玄奥的剑花，纯白色的仙力光辉如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幽影。
“滋啦——”
仿佛热油泼上冰雪，幽影那团纯粹的黑暗之躯，在仙力光辉的照耀下，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嘶鸣。他那原本虚无的身体，竟被这股纯正的仙力逼得凝实了几分，从一团烟雾，变成了一块半透明的黑色凝胶。
机会！
龙夭夭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幽影凝实起来的胸口。
“咚！”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幽影的身躯被打得向后凹陷，整个人如炮弹般倒飞出去，撞塌了后方一排早已残破的民居。
“凌清玄，你他妈的别多管闲事！”龙夭夭一击得手，非但没有感谢，反而扭头冲着凌清玄怒吼，“谁让你插手的？还有，把你那亮得晃眼的光收起来，丑死了！”
凌清玄握着剑，胸口一阵起伏，又是一口血气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了下去。他懒得跟这个疯子争辩，只是目光凝重地盯着那片废墟。
废墟之中，墨千魂的身影显露出来，他扶住了倒退的幽影，看着幽影胸口那个不断翻滚、试图修复凹陷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他比谁都清楚幽影的恐怖，这可是邪尊座下的顶尖魔将，竟然被这两人一招联手就打伤了？
“龙夭夭……凌清玄……”墨千魂的独眼中，怨毒与嫉妒交织，“你们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他话音未落，被他扶住的幽影，身体猛地一震。
“吼——”
一声不似人类，更像是无数灵魂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发出的痛苦嘶吼，从幽影的斗篷下爆发出来。他那原本只是人形轮廓的身体，开始疯狂地膨胀、扭曲。
一只、两只、三只……
无数只由黑雾组成的手臂，从他的身体各处钻了出来，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无声地开合着嘴巴。
他的魔功，被彻底激发了。
“不好！”凌清玄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比刚才强大了数倍不止。
“这才像话。”龙夭夭舔了舔嘴唇，眼中的战意不减反增。
下一刻，幽影动了。
他那臃肿而怪异的身体，以一种违反物理常理的速度，瞬间分裂成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黑色影子，从四面八方，同时扑向龙夭夭和凌清玄。
一时间，剑气与龙息纵横交错。
凌清玄的剑光纯正浩然，每一剑都逼得那些影子暂时凝实，但影子的数量太多，他的剑网刚一成型，就被另外几个方向的利爪撕碎。
龙夭夭的攻击则简单粗暴得多。她完全放弃了防御，任由那些影子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龙鳞的防御力惊人，大部分攻击只能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而她的每一次反击，都必然会有一个影子被她生生打爆，化作一缕黑烟。
可那些黑烟并不会消散，而是在空中盘旋一圈，又重新汇入其他影子的体内，让剩下的影子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强大。
“没用的！”墨千魂在远处狂笑，“幽影大人乃不死之身，你们的攻击，只会让他变得更强！”
战局，陷入了僵持。
不，更准确地说，是正在向着对龙夭夭和凌清玄不利的方向倾斜。
凌清玄的仙元在飞速消耗，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出剑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龙夭夭虽然看起来生龙活虎，但她也发现了一个让她极度不爽的事实。
她每次攻击，身上那该死的功德金光就会自动护主，将她攻击中附带的、属于始龙血脉的“生机”之力，放大数倍。这就导致她打爆一个影子，那影子逸散的魔气虽然被消灭了，但其中蕴含的、从凡人身上吸取的生命力，却被她的功德金光“净化”后，化作纯粹的能量，反馈给了其他影子。
她，一边在杀敌，一边在……给敌人加血。
“操！”
龙夭夭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她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你左我右！”凌清玄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急促，“他的真身只有一个，混在这些分身里，找到他！”
龙夭夭瞥了他一眼，虽然满心不情愿，却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两人不再各自为战，开始有意识地配合。凌清玄负责以剑光大范围压制，逼迫影子凝实，为龙夭夭创造攻击机会。而龙夭夭则收敛了大部分力量，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用更刁钻、更节省力气的方式，去试探每一个影子的虚实。
他们的配合谈不上默契，甚至有些磕磕绊绊，好几次龙夭夭的龙尾差点抽在凌清玄的脸上。但就是这种混乱的、毫无章法的打法，反而让幽影那经过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有些无所适从。
就在一次交错掩护中，龙夭夭的龙爪扫过一个毫不起眼的影子。
那个影子和其他分身一样，被她的力量击中后开始溃散。但就在溃散的瞬间，龙夭夭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其他的影子，溃散时是冰冷的、空洞的。而这一个，在那一瞬间，泄露出了一丝带着怨毒与惊愕的……情绪波动。
就是你！
龙夭夭眼中的金光与黑火同时暴涨，她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身体猛地一扭，一条覆盖着细密龙鳞的长腿，如战斧般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劈下！
这一腿，她将体内所有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甚至连那她深恶痛绝的功德金光，也被她当做纯粹的能量，一股脑地压了上去。
“轰——！”
那个影子，连同他周围的空间，都被这一腿劈得塌陷下去。
其他的影子分身，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凄厉的尖啸，然后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齐齐爆开。
漫天黑雾中，幽影的真身显露出来。他的胸口，被龙夭夭那一腿，硬生生劈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金色的龙气与白色的仙力，正像跗骨之蛆一般，疯狂地侵蚀着他的伤口，阻止他修复。
他败了。
幽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那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了某种近似于“了然”的情绪。
“始龙血脉……功德金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抬起头，隔着遥远的空间，仿佛在与某个存在对视。
“主人……此物……不可力敌……”
说完，他忽然看向龙夭夭和凌清玄，斗篷下的轮廓，似乎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作为……第一个将我逼到这一步的猎物……送你们……一份礼物。”
不好！
凌清玄和龙夭夭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极致的危险。
只见幽影那残破的身躯，如同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猛地膨胀起来。无穷无尽的、精纯到极致的混沌魔气，从他的伤口中喷涌而出，被他强行压缩在体内。
他要自爆！
“快退！”凌清玄一把抓住龙夭夭的手臂，就想向外瞬移。
可已经晚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光芒。
在幽影自爆的瞬间，整个世界，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
一轮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太阳”，在他所在的位置，悄然升起。
那黑色的光芒，带着一种无可抵挡的污染与侵蚀之力，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光芒所过之处，残破的房屋、断裂的街道、泥土、石块，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化为最细腻的黑色粉末。
凌清玄布下的所有防御结界，在那黑光面前，薄如蝉翼，瞬间消融。他只来得及将龙夭夭死死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扛下了那毁灭性的冲击。
“噗——”
凌清玄喷出了一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鲜血，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那轮“黑太阳”终于耗尽了能量，缓缓消散。
世界，重新恢复了色彩与声音。
只是，眼前的景象，已然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整个小镇，像是被一块巨大的、蘸满了毒液的橡皮，狠狠地擦过。所有的建筑都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平坦的、泛着油腻黑光的诡异土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令人作呕的腐臭。
那些侥幸在之前的屠杀中活下来的村民，此刻正躺在黑色的土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他们的皮肤上，浮现出一条条蚯蚓般的黑色纹路，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声。
那自爆留下的，不是单纯的破坏力，而是最恶毒的诅咒与剧毒。
这片土地，已经死了。
而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正在步入比死亡更痛苦的深渊。
龙夭夭从凌清玄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毫发无伤，甚至连裙角都没有一丝褶皱。是凌清玄和她身上的功德金光，在最后关头护住了她。
她看着眼前这片死寂而腐烂的土地，看着那些垂死挣扎的村民，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不是因为怜悯。
而是因为，她体内的功德金光，从未如此时这般，疯狂地躁动着。像一万只蜜蜂在她的神魂里嗡嗡作响，催促着她，命令着她，去做一件她最不想做的事情。
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