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地下河水,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撕咬着肌肤。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前方尺先生手中一枚散发着微弱莹光的奇异石子,在湍急的暗流中指引着方向。水流轰鸣,撞击着嶙峋的洞壁,发出沉闷的回响,掩盖了身后可能的追兵声息。
黄天越游在队伍最末。归真境的强大感知在水中蔓延开来,如同无形的触手,轻易地穿透浑浊的激流,清晰地“看”到前方同伴的身影:尺先生如同游鱼般在最前方引路,动作流畅而高效;欧阳晓晓奋力划水,一手紧紧搀扶着虚弱无力、几乎全靠她拖行的杜莺歌;梁卉紧随其后,动作虽显笨拙却异常坚定;上官燕舞则手持雪魄剑,警惕地留意着后方,冰寒的剑气在身后水流中留下淡淡的痕迹,驱散寒意也震慑着可能潜伏的水下生物。
杜莺歌的状况极其糟糕。冰冷的河水让她本就微弱的体温急速流失,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颤抖,每一次呛咳都带出带着血丝的河水。她胸前的伤口虽被梁卉紧急处理过,但强行引毒和重伤之下再受寒水浸泡,让她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欧阳晓晓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变冷、变沉,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坚持住…莺歌…就快到了…” 欧阳晓晓的声音在水流中断断续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不知在冰冷与黑暗中潜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天光!水流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出口就在前面!小心!” 尺先生的声音穿透水声传来。
哗啦——!
众人冲破水面,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脸上!眼前豁然开朗,却又是一片凄风苦雨!
他们身处一条湍急河流的岸边,四周是连绵起伏、笼罩在厚重雨幕中的荒山。河对岸不远处,一座依山而建的、破败不堪的驿站孤零零地矗立在风雨中。驿站主体由灰黑色的条石垒砌,大半已坍塌,残存的墙壁上爬满了枯藤和苔藓,屋顶多处塌陷,露出黑黢黢的窟窿。风雨穿过破败的门窗,发出呜咽般的尖啸。驿站后方,是高耸陡峭、被雨水冲刷得光滑如镜的黑色山崖,如同沉默的巨兽俯视着这片荒芜。
“快!去驿站避雨!” 尺先生率先跃上湿滑的河岸,指向那座破败的建筑。
众人相互搀扶着,狼狈不堪地爬上岸。冰冷的雨水瞬间将本就湿透的衣衫浸得更透,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梁卉第一时间检查杜莺歌的状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好!莺歌姐体温流失太快!内腑伤势被寒气引动,生机在加速流逝!必须立刻找地方生火取暖,否则…撑不过一个时辰!”
“走!” 黄天越当机立断,目光锐利地扫过风雨中的驿站和后方陡峭的山崖,归真境的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扫过四周。驿站内空无一人,只有风雨穿堂而过的呜咽和腐朽木头的气息。山崖陡峭湿滑,难以攀爬,但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埋伏气息。然而,远处风雨中,隐隐传来几声尖锐的哨箭破空声和杂乱的犬吠!追兵,并未放弃!
众人踉跄着冲入驿站残破的大门。驿站大堂早已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地面满是泥泞和破碎的瓦砾,腐朽的木梁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屋顶的破洞如同狰狞的巨口,不断有冰冷的雨水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水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晓晓,燕舞,清理出一块干燥地方!梁姑娘,立刻救治莺歌!” 黄天越语速极快,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大堂结构,寻找着相对完整的角落。
众人立刻行动。上官燕舞雪魄剑一挥,冰寒剑气扫过地面,将一片区域的积水瞬间冻结、震碎、扫开,清出一块相对干燥的地面。欧阳晓晓迅速脱下自己还算干燥的外袍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杜莺歌放平。杜莺歌脸色青灰,嘴唇乌紫,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冰冷僵硬。
梁卉跪坐在杜莺歌身边,双手快如闪电。金针在她指间翻飞,精准地刺入杜莺歌胸前几处大穴,暂时护住心脉,激发残存生机。同时,她从药囊中取出仅剩的几颗赤红色丹药,撬开杜莺歌的牙关塞了进去。“护心丹!固本培元!但只能吊住一口气…必须立刻驱寒回阳!否则药力一过…” 她焦急地看向四周,驿站内空空荡荡,别说火源,连一根干燥的木头都难找!
“火!” 上官燕舞立刻明白,她看向黄天越,又看向外面瓢泼的大雨和湿透的一切,眼中充满了焦虑。在这种环境下生火,谈何容易!
黄天越目光沉凝。他走到大堂中央一根相对粗壮、虽腐朽但尚未完全断裂的木柱前。他伸出右手,掌心轻轻按在冰冷的、布满水渍的木柱表面。
没有火光,没有烟尘。
一股温润醇厚、蕴含着磅礴生机的九转归元真气,如同无形的暖流,顺着手掌缓缓注入湿透的木柱之中!
嗤嗤…
木柱表面覆盖的水渍迅速蒸发,冒出丝丝白气!紧接着,那原本冰冷潮湿、腐朽不堪的木头内部,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之火!一股温暖的气息从木柱内部散发出来,驱散了周围的寒意!以黄天越手掌为中心,木柱的温度迅速升高,变得干燥而温热!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暗红色的光泽,仿佛内部有炭火在燃烧!
归元真意,万物皆可为薪!
“这…” 上官燕舞和欧阳晓晓再次被这神乎其技的手段所震撼。
“快!找些碎木片和干草!引火!” 黄天越沉声道。
众人立刻在驿站角落的瓦砾堆中翻找,勉强找出一些相对干燥的碎木屑和枯草。梁卉迅速将这些东西堆在黄天越手掌按着的温热木柱下方。
滋啦…
当干燥的引火物接触到散发着温热的木柱时,一点微弱的火星瞬间跳跃而起!随即,火苗如同被唤醒的精灵,迅速蔓延开来,噼啪作响!一堆温暖、明亮的篝火,在这风雨飘摇、冰冷破败的驿站大堂中央,奇迹般地燃烧起来!
火光驱散了黑暗和部分的寒意,映照着众人劫后余生、疲惫不堪却充满希望的脸庞。梁卉立刻将杜莺歌挪到火堆旁,小心地解开她湿透的外衣,用布巾蘸着篝火烘烤过的温暖泉水,擦拭她冰冷的肌肤,同时不断施针,激发药力,对抗那深入骨髓的寒气。
“暂时稳住了…但她的内腑被裘百戾的爪劲余力和寒气双重侵蚀,根基受损严重…普通的药物只能治标…” 梁卉一边忙碌,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必须要有‘雪魄冰心莲’!此物生于极阴极寒之地,蕴含至纯的冰魄生机,是修复阴寒创伤、固本培元的无上圣品!只有它,才能彻底修复莺歌姐受损的心脉和根基,拔除寒毒隐患!”
“雪魄冰心莲?” 欧阳晓晓清冷的眸子瞬间亮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哪里有?”
梁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上官燕舞,带着一丝敬畏和期盼:“据我所知…唯有药王谷深处的‘玄冰寒潭’,或者…上官世家世代守护的‘雪魄秘境’深处,方有此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上官燕舞身上。
上官燕舞握着雪魄剑的玉手微微一紧。她看着火堆旁气息微弱、如同冰雕般的杜莺歌,又看向梁卉和欧阳晓晓充满期盼的目光,最后目光落在黄天越沉静的脸上。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那是家族重宝守护之责与眼前生死情谊的剧烈冲突。雪魄秘境,是上官世家最核心的禁地,非嫡系血脉不可入,更遑论取走其中圣物!
驿站外,风雨更急。哨箭声和犬吠声似乎更近了些,隐隐夹杂着追兵的呼喝。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温暖与冰冷、希望与绝望交织的一刻。
就在上官燕舞内心天人交战、难以决断之时。
一直沉默守护在驿站破败门口、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尺先生,缓缓转过身。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落在上官燕舞身上,平淡的声音穿透风雨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上官家的丫头。你手中的雪魄剑,便是开启‘冰魄玄晶’的钥匙。而冰魄玄晶,正是孕育‘雪魄冰心莲’的核心所在。此物…此刻便在这驿站后的黑石崖上。”
“什么?!” 上官燕舞娇躯剧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尺先生!雪魄剑是钥匙?冰魄玄晶就在这荒山野岭?这…这怎么可能?!这是上官世家最核心的机密之一!
欧阳晓晓和梁卉也震惊地看向尺先生。此人…究竟知道多少隐秘?!
尺先生没有解释,他的目光投向驿站后方,那在暴雨中更显狰狞陡峭的黑色山崖,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崖顶,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寒冰溶洞,受地脉阴气与天象交汇,百年方成一晶,晶成则伴生一莲。算算时间…这一代的雪魄冰心莲,确已成熟。不过…”
他顿了一顿,目光扫过外面风雨中越来越清晰的追兵声息:“玄晶伴生,必有异兽守护。且此物成熟之际,会引动天地间至阴至寒之气汇聚,形成‘冰魄劫’。取之不易,更需在莲子成熟后一个时辰内采摘服用,否则生机尽散,化为凡冰。而追兵…至多半炷香,便会抵达此地。”
尺先生的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心上!
冰魄玄晶!雪魄冰心莲!就在眼前!
但守护异兽!天地冰魄劫!
莲子时效!迫在眉睫的追兵!
机遇与死亡,近在咫尺!
“我去!” 黄天越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目光如炬,看向上官燕舞,“燕舞,借剑一用!”
上官燕舞看着黄天越那双深邃坚定、充满力量的眼睛,心中的挣扎瞬间被一种无条件的信任所取代。她不再犹豫,反手将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寒气的雪魄剑递向黄天越:“天越!小心!冰魄劫非同小可!”
黄天越接过雪魄剑。入手冰凉,剑身微微嗡鸣,仿佛与他体内的归元真气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他感受着剑中蕴含的至阴至寒之力,与自身至刚至阳的归元真气隐隐形成一种玄妙的平衡。
“晓晓,燕舞,守好驿站,护住莺歌和梁姑娘!” 黄天越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尺先生身上,“前辈,此地…拜托了!”
尺先生微微颔首,没有言语,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风雨交加的驿站外,那根黝黑的铁尺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
黄天越不再耽搁。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雨幕的幽灵,瞬间冲出驿站残破的大门,消失在如注的暴雨之中!方向,直指驿站后方那陡峭如刀削、在雨水中闪烁着冰冷光泽的黑色山崖!
驿站内,篝火噼啪作响,温暖的光晕将众人笼罩。杜莺歌在火堆旁,气息依旧微弱,但身体的冰冷似乎被驱散了一丝。梁卉全神贯注地施针用药,与死神争分夺秒。欧阳晓晓守在杜莺歌身边,紧握着她冰冷的手,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驿站门口的风雨,指间扣着数枚淬毒的暗器。上官燕舞则手持另一柄备用短剑,雪魄剑离身让她感到一丝不适,但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着驿站内外的任何异动。
驿站外,暴雨如瀑,冲刷着泥泞的大地。远处,火光晃动,人影幢幢,杂乱的脚步声、犬吠声、兵刃碰撞声在风雨中越来越清晰,如同死亡的鼓点,敲打着驿站内众人紧绷的神经。
尺先生独立在破败的门框边,身影在摇曳的火光和门外的黑暗之间显得模糊不清。他望着黄天越消失的方向,又感知着迅速逼近的追兵,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寒潭微澜般的波动。
“冰魄劫…归真境…一线天机…” 他低不可闻地自语,声音被淹没在狂暴的风雨声中。
半炷香的时间,如同流沙般在指缝中飞速流逝。驿站内的空气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杜莺歌微弱的呼吸声和外面越来越近的追兵喧嚣。
“来了!” 欧阳晓晓猛地抬头,清冷的眸子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驿站那摇摇欲坠的大门!
轰!!!
驿站残破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腐朽的门板四分五裂!冰冷的雨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疯狂涌入!
火光摇曳中,十几名身着黑色劲装、手持强弩利刃、浑身湿透却杀气腾腾的精锐武士,如同饿狼般涌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赵明德的心腹幕僚,孙先生!他此刻脸上再无半分谄媚,只有狰狞的杀意和一丝志在必得的疯狂!
“果然在这里!给我杀!一个不留!” 孙幕僚厉声嘶吼,手中长剑直指火堆旁的众人!他身后的黑衣武士动作整齐划一,手中强弩瞬间抬起,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弩箭,如同毒蛇的獠牙,瞄准了驿站内的所有人!
千钧一发!
“哼!”
一声冰冷的哼声,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冻结了驿站内狂暴的杀意!
一直独立门边的尺先生,动了!
他并未转身,只是握着黝黑铁尺的右手,看似随意地向后一挥!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岳、粘稠如泥沼的恐怖力场,骤然以他为中心,笼罩了整个驿站入口!
噗!噗!噗!噗!
那些激射而出的淬毒弩箭,在进入尺先生身后丈许范围时,如同射入了无形的铜墙铁壁,速度骤降!箭头剧烈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如同撞上了实体的墙壁,纷纷无力地坠落在地!箭头上的幽蓝毒光迅速黯淡、熄灭!
“什么?!” 冲在最前面的孙幕僚和黑衣武士们脸色剧变!这诡异的一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尺先生缓缓转过身。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扫过惊骇的众人,平淡的声音不带丝毫烟火气:“此路不通。”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黝黑铁尺,对着冲在最前方的孙幕僚,隔空轻轻一点!
动作依旧轻描淡写。
孙幕僚只觉一股无法抗拒、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仿佛整个天地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胸口!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狠狠撞在身后涌进来的同伴身上,引发一片混乱的惨叫声!
“妖…妖法!放箭!快放箭!杀了他!” 后面的黑衣武士惊骇欲绝,再次抬起强弩!
然而,尺先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他已出现在黑衣武士的人群之中!黝黑的铁尺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裁决生死的量天之器!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单的点、戳、扫、拍!
砰!砰!砰!砰!
每一次铁尺落下,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骨裂声和凄厉的惨叫!黑衣武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他们的护体罡气、精良铠甲,在那根看似普通的黝黑铁尺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尺影所过之处,无人能挡一合!
驿站入口,瞬间化作修罗屠场!尺先生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如同闲庭信步,每一次铁尺挥动,都精准地带走一条或数条性命!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如同天道般冷漠无情的威压!
“退!快退!” 幸存的武士肝胆俱裂,丢盔弃甲,尖叫着向驿站外风雨中溃逃!
尺先生并未追击。他停下脚步,黝黑铁尺斜指地面,尺尖滴血不沾。驿站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土腥气弥漫开来。他转身,重新走回驿站门内,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杀戮从未发生,只有那弥漫的血腥气和地上冰冷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恐怖。
驿站内,一片死寂。
上官燕舞、欧阳晓晓、梁卉,全都屏住了呼吸,震撼地看着门口那道如同磐石般的青衣背影。她们知道尺先生很强,但从未想过,竟强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那些精锐的武士,在他面前如同蝼蚁!
尺先生的目光并未在尸体上停留,他抬头,望向驿站后方那陡峭的黑石崖方向,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雨幕和山岩。
“冰魄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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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崖下。
暴雨如天河倒泻,疯狂地冲刷着光滑如镜的黑色岩壁。雷声在厚重的乌云层中翻滚,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惨白的电光不时撕裂昏暗的天幕,将陡峭的山崖映照得如同狰狞的鬼域。
黄天越手持雪魄剑,身形如同吸附在岩壁上的壁虎。归真境的强大真气在体内圆融流转,不仅赋予他沛然的力量,更让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每一次落脚,足尖的真气都如同吸盘般牢牢吸附在湿滑的岩壁上;每一次腾挪,身体都仿佛融入了狂暴的风雨,借势而行,快如鬼魅。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尚未触及肌肤,便被一层无形的归元力场滑开、蒸发。
他抬头望向崖顶。暴雨中,隐约可见一个被藤蔓半掩的巨大洞口,洞口边缘凝结着厚厚的、即使在暴雨中也未曾融化的白霜,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凝练到极致的乳白色寒气正从洞中弥漫而出,将周围的雨水都冻结成细小的冰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仿佛能冻结万物生机的极致寒意,即使隔着如此距离,依旧让黄天越感到一阵心悸。
那就是寒冰溶洞!冰魄玄晶所在!
也是冰魄劫的中心!
黄天越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再次加速!如同离弦之箭,在光滑陡峭的崖壁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直扑洞口!
就在他即将抵达洞口的刹那!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暴戾与极致寒意的咆哮,猛地从洞内炸开!声波混合着实质般的寒气冲击,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撞向洞口的黄天越!
黄天越身在半空,避无可避!他眼中厉芒一闪,手中雪魄剑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冰蓝光华!剑身嗡鸣,一股至阴至寒的剑气喷薄而出,与那冲击而来的寒冰声浪狠狠撞在一起!
轰!!!
冰蓝剑气与寒冰声浪同时溃散!无数细碎的冰晶如同霰弹般向四周激射!黄天越的身形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向后一仰,险些跌落悬崖!他强行稳住身形,落在洞口边缘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目光凝重地看向洞内。
只见溶洞深处,一双巨大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兽瞳,在弥漫的寒雾中亮起!紧接着,一个庞大而狰狞的身影缓缓从寒雾中走出!
那是一只通体覆盖着冰蓝色鳞甲、形似巨蜥的怪兽!身长近三丈,粗壮的四肢如同冰柱,锋利的爪子在幽蓝兽瞳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它的背部,生长着三排如同冰锥般的巨大骨刺,一直延伸到粗壮的尾巴尖端。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张开的大口,獠牙交错,丝丝缕缕凝练的乳白色寒气如同活物般在齿间缭绕、吞吐!每一次呼吸,都让洞内的温度急剧下降!
冰魄玄晶的守护异兽——寒螭!
寒螭幽蓝的兽瞳死死锁定洞口渺小的黄天越,充满了被侵犯领地的暴怒!它猛地张开巨口,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乳白色寒流,如同决堤的冰河,带着冻结灵魂的绝对寒意,瞬间喷涌而出!寒流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冻结声,洞壁迅速覆盖上厚厚的冰层,连空中落下的雨水都在瞬间凝固成冰珠!
冰魄吐息!寒螭的天赋杀招!
面对这足以瞬间冰封钢铁的恐怖寒流,黄天越不退反进!他眼中战意升腾,归真境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
“归元…化生!”
他左手并指如剑,对着喷涌而来的恐怖寒流凌空一划!指尖流淌出淡金色的归元真气,并非硬抗,而是在身前划出一个玄奥的圆形轨迹!
嗡——!
一个淡金色、缓缓旋转的太极气旋凭空浮现!气旋中心,阴阳鱼眼流转,散发出一种“海纳百川”、“化育万物”的玄奥意韵!
那足以冰封万物的恐怖寒流,如同百川归海,被那淡金色的太极气旋疯狂地吸入、吞噬!气旋剧烈旋转、波动,表面迅速凝结出厚厚的冰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黄天越脸色微微一白,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但就在寒流被太极气旋吞噬转化的同时!黄天越右手紧握的雪魄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剑身之上,那至阴至寒的冰魄之力,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强烈吸引和补充,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和强大!
“雪魄…惊鸿·断川!”
黄天越清叱一声!雪魄剑化作一道撕裂昏暗洞穴的惊天冰蓝长虹!这一剑,不仅蕴含了上官燕舞剑法的精髓,更融入了归真境对力量的绝对掌控!剑光凝练如实质,速度快到了极致,带着斩断江河、破灭万法的决绝意志,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斩至寒螭那布满冰蓝鳞甲的脖颈要害!
寒螭似乎没料到自己的吐息会被如此化解,更没料到对方的反击如此凌厉致命!它只来得及偏转巨大的头颅,同时抬起覆盖着厚重冰甲的前肢格挡!
嗤——!!!
冰蓝剑光如同热刀切油,毫无阻碍地切开了寒螭前肢的冰甲和坚韧的鳞片!深蓝色的、如同冰晶般的兽血狂喷而出!剑光余势未衰,狠狠斩在寒螭粗壮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
“吼——!!!”
寒螭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巨大的身体疯狂扭动,粗壮的尾巴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扫向黄天越!同时,洞顶被它的咆哮震得簌簌落下无数尖锐的冰锥!
黄天越一剑得手,身形毫不停滞!他如同未卜先知,在寒螭巨尾扫来的瞬间,身体已如同柳絮般随风飘起,险之又险地贴着呼啸而过的巨尾滑开!同时,雪魄剑划出数道玄奥的弧线,将头顶坠落的冰锥尽数击碎、挑飞!
他落在寒螭侧面的一块冰岩上,气息平稳,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了寒螭脖颈处那巨大的伤口。雪魄剑上沾染的深蓝色兽血迅速冻结,剑身嗡鸣,寒气更盛!
寒螭幽蓝的兽瞳中充满了痛苦和更加狂暴的杀意!它脖颈处的伤口在极寒环境下迅速冻结止血,但那一剑蕴含的至阴至寒剑气却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它的生机!它死死盯着黄天越,尤其是他手中那把让它感到本能畏惧和吸引的雪魄剑,发出威胁的低吼,却不敢再轻易发动吐息。
一人一兽,在寒雾弥漫、冰晶遍地的溶洞中对峙。洞外,暴雨如注,雷声滚滚。洞内,杀机四伏,寒意刺骨。
然而,黄天越的心神并未完全放在寒螭身上。他强大的感知清晰地捕捉到,溶洞最深处,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浩瀚、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恐怖寒气,正在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凝聚!
冰魄劫的核心——冰魄玄晶,即将彻底爆发!雪魄冰心莲成熟在即!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冰魄劫彻底爆发前,击杀或逼退寒螭,采下冰莲!
黄天越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体内九转归元真气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奔腾咆哮!雪魄剑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剑身上的冰蓝光华如同燃烧的冰焰,吞吐不定!
他一步踏出,主动攻向那如同小山般的寒冰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