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二十八年三月,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沈棠花眼睛一睁。
眼前竟是古代宅院的样子,且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这是哪儿啊?
“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绛色锦袄,且戴着同色抹额的老太太。
沈棠花几乎是本能地就知道她的身份,永平侯府的宋老夫人,她不由得吓了一跳,是梦?
宋老夫人端坐于古香古色的圈椅中,通身的气度沉静如渊,神情倒是和颜悦色。
她刚说的是“你们”?沈棠花这才注意到,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比自己高一些,肤色略黑,却穿着很不衬她的肤色的樱花粉锦袄。
小姑娘紧紧拧在一起的手指松开,朝宋老夫人行了一礼,回道:“回老夫人的话,小女姓林,名云晚,今年十岁。”
林云晚?
这不是自己那小助理看的那本小说的女主吗?
沈棠花本是位心理咨询师,前些时招了一个小助理。
小助理特别爱看网文,那天冲进办公室,说她看的《养女皇后的青云路》里,有个丫鬟的名字和她的一模一样,也叫棠花。
但那本小说女主名叫林云晚,她爹是威武将军宋瀚的副将,宋瀚也就是永平侯府的二爷。
林副将为救宋瀚而亡,死前托孤,于是宋瀚当着众人的面收林云晚为养女,一时传为佳话。
而棠花只是个有股子蛮力的乞儿,在宋瀚进城的时候帮他勒住了惊马,也算是有恩,因此被同时带回府中,且成了林云晚的丫鬟。
当时沈棠花听到这里,心里便有些不悦,一样有恩,怎么一个是养女,另一个是丫鬟?就算棠花的比不上林副将,你也不能让她成为丫鬟,那是奴籍,这确实是报恩?
第二天,小助理顶着熊猫眼说棠花竟然被林云晚折磨死了……
在小助里的絮叨中,沈棠花竟睡着了,等到眼睛再一睁,竟就到了这里。
旁边的这位叫林云晚,那自己就是棠花?
沈棠花伸出手,这手比林云晚的脸要更黑一些,袖口的补丁都磨成了毛边边,但还算干净。
“那你呢?”宋老夫人笑看向沈棠花。
见沈棠花神情呆愣,宋瀚替她回道:“祖母,孙儿在路上已经问过话了,她姓沈,名棠花,和云晚同岁。”
自己竟真的就是棠花,天,姐姐我这是穿书了哇!!!
心理咨询师来搞宅斗?这是老天爷觉得自己太闲了吗?
早知如此,就直接找小助理把书拿过来仔细看看,现在可是只听了个大概啊。
再看宋老夫人的神情,跟流浪的猫狗没什么区别,有怜惜,但不多!
那宋老夫人旁边的那位穿着紫红色锦袄,眉头微皱着,唇角也是抿得紧紧的,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应该是永平侯的侯夫人秦氏了。
秦氏旁边的年轻妇人,眼皮子垂着,但却拿着帕子在鼻翼边遮了遮,分明是在嫌弃,她一定就是宋瀚的夫人,永平侯府的二少夫人。
见沈棠花如此大胆地拿着眼睛看人,秦氏心里便有些不悦。
奈何沈棠花好歹救了宋瀚,总不能这会儿就赶她走。
只是,这丫头怎么力气真的这么大?居然能直接勒住瀚儿的惊马。
而且,这惊马的事,恐怕也没那么简单,瀚儿堂堂武将怎么可能需要一个小丫头来控制惊马。
秦氏看向沈棠花的目光,便又深沉几分。
“可怜见儿的。”宋老夫人叹了口气,便转头看向秦氏,“这两个丫头你看着安置吧。”
养两个小姑娘罢了,永平侯府还不至于为难。
秦氏自是应了,却将目光转向林云晚。
“云晚,既然将军收养了你,你便是咱们侯府正经的姑娘,一切用度,与楹儿一样。”秦氏一脸慈爱地对林云晚说道。
自宋瀚封为威武将军后,永平侯府对他的称呼便不再是二爷,而是将军。
宋楹,则是宋瀚和吴氏唯一的嫡女,这会儿正在外祖安阳伯府吴家小住。
“至于这个小丫头……”秦氏看向沈棠花,顿了顿之后才道,“不如让她跟着云晚,她俩一同进侯府,也是缘份。”
为了沈棠花的面子,秦氏省了“伺候”两个字,但谁都明白。
“我不当丫鬟!”沈棠花脱口而出。
书中林云晚倒是过上了京都门名闺秀的日子,可在外面受的气,回到自己院里,就折磨棠花出气。
棠花也想过逃走,但她是个乞儿,永平侯府给她办了身契后,就交给了林云晚。为了活命,棠花只能尽心替林云晚筹谋,并帮她嫁给三皇子。
可就在林云晚嫁给三皇子的前夜,竟命人将棠花勒死,因为她发现三皇子竟对棠花动了心。
这丫鬟谁爱当谁当,自己不当,她沈棠花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伺候云晚,总比你去街上乞讨要强上许多。”吴氏眉头蹙起。
侯府的丫鬟也是许多人抢破脑袋的美差,她一个乞儿,能给林云晚当丫鬟,也是她天大的福气。
难不成,她也想让侯府收养她不成?简直做梦!
“这位夫人,小女只是家里遭了难,又与亲人失散才乞讨为生。”沈棠花不闪不避地看向吴氏,“再说了,为何她可以当府里的姑娘,我只能当丫鬟。”
“她父亲救了将军……”吴氏话没说完,便被沈棠花打断,“我也救了,还是亲自救的。”
哪怕勒住惊马或许算不得救命之恩,但这会儿,哪怕道德绑架也要上。
“瞧这小嘴儿,倒是个伶俐的。”宋老夫人坐在上首笑了。
秦氏也跟着笑了,但唇角弯着,眼角却耷拉了下来。
这小乞儿混迹市井,若不是考虑到诸多缘由,怎会让她进府,居然还讲条件。
况且,在自己和老夫人面前都能说会道,定不是个好相与的,别带坏了府里的哥儿姐儿们。
可这时,宋瀚却道:“那就跟云晚一样。”
“将军!”吴氏一脸惊讶地看着宋瀚,“您说什么?”
“夫人,一个丫头罢了。”宋瀚警告地看了吴氏一眼,他留着这丫头还有用。
“将军,我也不是不念这丫头的恩,只是我们二房孩子太多了,这一下子来两个,我哪里吃得消。”吴氏试着说,“不如,给她一些银钱?”
沈棠花觉得这样也行,有了银子在手里也好,回头再做打算。
宋老夫人却皱了皱眉,秦氏见了赶紧道:“她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银子,这不等于给她招祸么?”
吴氏想说,出了侯府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秦氏见吴氏并不搭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她怎么就想不明白,这小乞儿是命贱,可永平侯府的对头也不少。
方才城门口的事情不知道多少人看在眼里,一旦这小乞儿出门,出了丁点儿的事,就是永平侯府的错。
尤其侯爷过年的时候,就说今年要请封世子,这要紧的时候万事自然是小心谨慎。
旁人不知道,但秦氏很清楚永平侯对先夫人生的嫡长子宋泽,还是抱有希望的。
这时,宋老夫人突然闷哼了一声。
“母亲,您又心痛了?”秦氏转身忙扶住宋老夫人。
心痛?沈棠花瞅了瞅一眼,宋老夫人的手摁的位置,这里是胃。
“我能让老夫人缓解。”沈棠花大声道。
“你?”秦氏皱忧虑看向沈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