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远那一声平淡的“开门”,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莫测伟力。他掌心按下的地方,并非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冲击,而是荡漾开一圈柔和却无可阻挡的翠绿色涟漪。
那涟漪所过之处,门上铭刻的、足以抵挡战舰主炮轰击的复杂能量符文,如同被投入滚水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构成大门的特种合金,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从分子结构层面开始崩解,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侵蚀!
**轰隆!**
一声闷响,并非爆炸,而是大门结构彻底失去支撑,向内倾倒、碎裂的声音。烟尘弥漫中,露出了其后幽深、冰冷的通道。
没有守卫冲出来,也没有自动防御武器的火力倾泻。整个总部内部,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沉默,仿佛一头被震慑住的巨兽,在巢穴中屏息凝神。
林怀远与星源迈步而入,脚步声在空旷的金属通道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通道内部一片昏暗,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延伸向远方。微弱的光线从墙壁上的应急指示灯中透出,散发出幽幽的绿光,勉强照亮了周围冰冷而又死气沉沉的金属壁面。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既有刺鼻的机油味和淡淡的臭氧味,还夹杂着某种更为深沉、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那是一种衰败与空洞交织而成的独特氛围。
师父,这里的生命韵律......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 星源紧紧皱起眉头,他那双碧绿如宝石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四周的一切动静,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然而,身处这个诡异之地,他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不适感。
尤其是那股无处不在的气息,更是让星源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恐惧并非来自外界的威胁,而是源自于他体内流淌着的强大帝休血脉所带来的直觉反应。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状态。
林怀远微微颔首,他的神识早已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这座庞大的地下建筑结构,在他心间清晰呈现。无数房间、实验室、能源核心……但绝大多数区域都已空无一人,只有一些自动运行的机器还在徒劳地运转。所有的生命迹象,所有的能量流动,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地底最深处的一个方向汇聚、被吞噬。
“跟紧我,核心就在下方。”林怀远语气平静,当先朝着通道深处走去。他没有选择乘坐那些尚在运行的升降梯,而是循着那衰败气息最浓郁、能量被吞噬的轨迹,步行而下。
沿途,他们看到了许多触目惊心的景象:一些实验室的培养槽中,浸泡着形态怪异、半机械半生物的残骸;一些房间内散落着写满了疯狂计算公式的纸张;更有甚者,在一条主干道的两侧,整齐地站立着一排排身穿“净化遗民”制服的人员,他们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皮肤灰败,生命气息早已断绝,只剩下空壳,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抽干了一切。
“他们……都成了‘虚无’的养料……”星源看着那些空洞的躯壳,声音带着一丝沉重。这些曾执着于“纯粹科学”而走上歧路的人,最终以最不科学的方式,迎来了自己的终结。
越往深处走,那股衰败与空洞的气息就越发浓烈,空气中甚至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的灰黑色波纹。通道的墙壁和地面,也开始出现不正常的腐蚀与老化痕迹,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时光冲刷。
终于,在穿过最后一道已然失效的厚重闸门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林怀远和星源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空洞,其规模堪比一座小型城市。空洞的中央,并非什么高科技的仪器,而是一个巨大的、由粘稠的、不断翻涌的**灰黑色能量**构成的漩涡!漩涡缓缓转动,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线、声音、乃至“存在”本身的恐怖吸力!
而就在那漩涡的中心,一点微弱的、却顽强不屈的**翠绿色光芒**在艰难地闪烁着!
那光芒的源头,正是一尊约莫一人高、造型古朴、布满了神秘草木与日月星辰浮雕的**青铜药鼎**——**神农鼎**的残片!
此刻,这尊象征着生命与创造源头的圣物,正被无数道由灰黑色能量凝聚而成的、如同血管般的触手紧紧缠绕、穿刺着!那些触手如同寄生虫,扎根在鼎身之上,贪婪地、一刻不停地抽取着鼎内残存的生机与道韵!每抽取一分,鼎身的翠绿光芒就暗淡一分,而那外围的灰黑色漩涡就膨胀、凝实一分!
以那灰黑色漩涡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形成了一片绝对的 **“生命禁区”** !
地面是毫无生机的惨白,如同骨粉铺就。空气中感觉不到任何能量流动,只有死寂。任何形式的生命力量,无论是草木精气、天地灵机,甚至是修行者自身的真气、精神力,一旦踏入这个范围,都会如同水滴落入沙漠,被瞬间吞噬、湮灭,不留丝毫痕迹!
“就是那里!”星源体内的帝休血脉在这一刻沸腾到了极点,与那漩涡中心艰难闪烁的绿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悲伤、愤怒与急切,冲击着他的心神。“师父!它很痛苦!它在求救!”
林怀远目光凝重地看着那片生命禁区,以及被禁锢在其中的神农鼎。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这“虚无”不仅是在汲取圣物的力量,更像是在以其为“温床”,孕育着自身!这片禁区,就是它扩张的领域,是“寂灭”法则在此地的具象化!
“必须切断它与圣物的联系,否则即便驱散表面的黑暗,根源不除,终将再生。”林怀远沉声道,他向前踏出一步,已然站在了那片惨白区域的边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方那无形的界限之后,是截然不同的“规则”!那是“存在”的尽头,是“虚无”的领土!
林怀远沉吟片刻,并指如剑,一缕精纯凝练的太乙真气透指而出,化作一根尺许长的金针虚影,试探性地朝着生命禁区内部刺去。
**嗤——!**
那足以洞穿金石、蕴含着磅礴生机的金针虚影,在进入禁区范围的瞬间,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就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无声无息地**湮灭**了!不是被击碎,不是被吸收,而是从根本上被“抹除”,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怀远眉头微蹙。果然,寻常的能量攻击,甚至是蕴含生机的力量,在这片被“寂灭”规则笼罩的区域,都毫无用处,反而会成为其壮大的养料。
他心念一动,又尝试调动神识之力,化作一根无形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深入。
这一次,感觉更加清晰而恐怖!他的神识在进入禁区的刹那,就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冰冷死寂的泥潭,一种绝对的“空”与“无”的力量,开始疯狂地同化、侵蚀他的神识,试图将他的意识也拉入那永恒的寂灭之中!
林怀远立刻斩断了那缕神识,脸色微微白了一分。神识的损耗,远比真气湮灭带来的反噬要严重。
“师父!”星源见状,急忙上前,脸上写满了担忧。他也感受到了那片区域的可怕,那是一种针对“存在”本身的否定。
“无妨。”林怀远摆了摆手,目光却更加锐利地盯住了那片翻涌的黑暗与其中挣扎的绿光,“此獠已成气候,以此地为巢穴,寻常手段确实难伤其根本。”
就在林怀远思索破局之法时,星源因为与神农鼎的共鸣加剧,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他强忍着那种血脉被牵引、仿佛也要被一同吞噬的不适感,碧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尊古鼎。
“师父,强行突破恐怕不行。”星源喘息着说道,“我感觉……这片‘虚无’领域,和神农鼎的力量……某种程度上已经纠缠在一起了,像是……共生,但又是在单方面掠夺。”
林怀远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星源的感知或许源于血脉本能,却直指关键!
“共生……掠夺……领域……”他喃喃自语,脑海中飞速推演着各种可能。强行攻击领域,会伤及圣物。直接救助圣物,又会陷入领域被无尽削弱。这似乎是一个死循环。
然而,医道之玄妙,在于调和,在于转化,在于……釜底抽薪!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星源身上,落在了他那沸腾的帝休血脉,以及那双能感知万物情绪、甚至能与机械“共情”的碧色眼眸上。
一个大胆的、前所未有的想法,开始在他心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