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扑在脸上,带着铁锈和咸腥的味儿。林风站在崖边,脚下碎石不断滚落,海水在百丈下翻涌。他没回头,也没动,右手还搭在黑鱼皮鞘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船首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空气上,留下裂痕般的波纹。柳生但马守抬起了剑,黑雾缠绕的刃尖直指林风。
林风咧了下嘴,没笑出声。他知道这回不是单打独斗——对方带的是整艘战舰,而他自己,刚把三式剑意焊进骨头里,还没焐热。
可就在柳生踏出第三步时,异变陡生。
黑鱼皮鞘猛地一震,一股寒气顺着掌心窜上来,直冲识海。林风眼前一花,仿佛有无数剑影从体内冲出,化作一道灰袍虚影,腾空而起,在断崖与海面之间拦住了那道黑雾巨剑。
斩道剑灵发出一声嘶吼,如千军万马齐声呐喊,黑雾翻滚,血纹暴涨。两股力量在空中撞在一起,没有声响,却让整个海面塌陷下去一圈。
接着,是撕裂。
一道漆黑的裂缝凭空出现,横贯海天之间,像是天地被谁用钝刀硬生生割开。海水倒卷而上,又被吸进裂缝深处,化作扭曲的旋涡。空气变得粘稠,林风感觉自己的呼吸慢了半拍,心跳却快得发疼。
他认得这种感觉——时间乱了。
幻象一闪而过:他看见自己穿着外卖服,在雨里推着电瓶车,车筐里的饭盒被打翻;又看见谢晓峰坐在神剑山庄的台阶上,手里握着一把断剑,眼神空洞;还有慕容秋荻站在火堆前,烧的不是书,是人。
他咬了一下舌头,疼得清醒了些。
“行了,别闹。”他低声说,像是在跟谁商量,“你们俩打归打,别把我这儿当擂台。”
话音未落,左肩旧伤突然炸开一阵剧痛,像是有人拿锥子往骨头缝里钻。黑鱼皮鞘上的龙纹开始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痕状光纹,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林风知道不能再等。
他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蹬,整个人跃向空中。左手在胸前划了个圈,太极缠丝劲立刻在体表形成一层柔韧的气旋,护住心脉。右手则猛然抽出黑鱼皮鞘,剑气喷薄而出,不再是单纯的金色,而是夹杂着一丝灰蒙蒙的冷意——那是刚刚融合的独孤九剑意残留。
十五剑第三式,本该是夺命杀招,此刻却被他压到极致,剑气不再狂暴外放,反而像锁链一样一圈圈缠住自身经脉,强行稳住节奏。
他不能失控。
一旦失控,就会变成第二个被剑吞掉的人。
剑气射向裂隙边缘,如同钉子般嵌入那片扭曲的空间。林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拉扯着要离位,耳朵里全是尖锐的嗡鸣。但他没停,反而加大输出,任由圣火令的炽热在经脉里奔走,与太极劲相互调和。
裂隙扩张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空中双灵再次碰撞,这一次,斩道剑灵竟主动吞噬了部分时空乱流,身躯暴涨数倍,宛如一座移动的黑色山岳。而独孤残念虽以“无招”意境抗衡,却明显后继乏力,灰袍已被撕裂,身影开始模糊。
林风瞳孔一缩。
他知道,靠外力不行了。
这仗,得自己打。
他闭上眼,识海中真气疯狂运转。破剑式藏于指尖,破刀式伏于肩背,破掌式沉于丹田。三式尚未完全成型,但已经能感应到它们各自的“脾气”——一个急躁,一个阴狠,一个沉稳。
他没去控制,而是让它们自己动起来。
就像街头打架,没人讲究招式,全靠本能反应。他把十五剑的杀意当成引子,一点点撩拨那三道剑意,逼它们互相角力、碰撞、融合。
痛感随之而来,像是有人拿砂纸磨他的神经。但他撑住了。
“出剑之前,能不能停一下?”张三丰的话又响起来。
这次他懂了。
不是真的停下,而是——在动与不动之间,找到那个最准的点。
他睁开眼,双手同时发力。
右脉十五剑剑气如洪流奔腾,左脉三式剑意则如溪流迂回,两者在膻中穴交汇,瞬间爆发出一股黑白交织的螺旋气流,顺着黑鱼皮鞘喷射而出,精准刺入裂隙核心。
“轰——”
没有爆炸,只有空间的哀鸣。
那道裂缝剧烈颤抖,边缘开始收缩,乱流逐渐平息。海面上倒卷的水柱缓缓落下,天空的裂痕也一点一点合拢,像是被人用针线勉强缝上。
林风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用手撑住地面,喘得像条晒干的鱼。
黑鱼皮鞘插在身前,微微震颤,表面那几道裂痕状光纹还在闪,但已趋于稳定。系统提示无声浮现:【时空碎片已融入识海,可预知未来三息】。
他没急着看。
而是抬头望向海面。
战舰还在,但已调转方向,正加速驶离。柳生但马守站在船首,半边脸仍是枯骨,半边残留着武士的威严。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穿过数百丈距离,落在林风身上。
那一眼,没有恨,也没有怒,反倒像是……确认了什么。
林风忽然觉得不对。
他下意识闭眼,识海中“时空碎片”自动触发。
三息之内——
他看见自己抬起手,准备拔剑追击;
看见战舰甲板上,一名黑衣人悄然举起长弓;
箭矢离弦,直取他咽喉。
画面戛然而止。
林风猛地睁眼,右手闪电般收回,改抓为挡。几乎在同一瞬,一支漆黑短箭破空而来,擦着他脖颈飞过,钉入身后岩壁,尾羽嗡嗡直抖。
他低头看了看脖子,皮肤完好,但冷汗已经浸透内衫。
远处战舰渐行渐远,血色鹰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林风站直身体,没再追。
他知道,刚才那一箭,不是狙杀,是警告。
也是试探。
他摸了摸黑鱼皮鞘,掌心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剑意在低语。刚才那一战,不只是封了裂隙,更像是打开了某扇门——门后的东西,他还看不清,但已经能听见脚步声。
海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脚下的浮石开始缓缓下沉。他没动,也没换地方,只是把剑鞘横在胸前,左手轻轻抚过龙纹。
东南方向,泉州港的轮廓隐约可见。
他盯着那片海域,忽然轻声说:“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桥。”
话音未落,眉心微微一跳,银光一闪即逝。
他眨了眨眼,视线落在前方海面的一处波纹上。
那里本该平静,却诡异地凹陷了一小块,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正贴着海底高速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