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还搭在太极剑刃上,黑鱼皮鞘的温度悄然升高,十三颗明珠由内而外泛起微光。时间仅剩半息,可那股被冻结的压迫感已开始松动,七名剑使的剑锋微微颤动,像是即将苏醒的毒蛇。
张三丰的剑意仍在流转,但已不如先前圆融。一道细微的裂痕自剑身蔓延至护手,仿佛天地间最温润的玉石正被无形之力缓缓撕开。林风能感觉到,那股黑白交融的剑气旋涡正在吞噬太极真意——不是摧毁,而是吸收、模仿、进化。
“老前辈……您这剑法,太干净了。”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卷走,“干净到连杀气都像露水一样自然。可它偏偏成了别人学样的靶子。”
话音落时,三息终结。
空气重新流动,黑焰再度窜起,剑灵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如同饥渴多年的野兽终于嗅到血味。它的轮廓开始扭曲,原本模糊的人形逐渐显现出某种诡异的对称——左半边是太极图般的柔转之态,右半边却如利刃交错,森然欲动。
林风没有后退。
他反而闭上了眼。
体内真气近乎枯竭,经脉灼痛如火燎,但他不再试图调动分毫。系统中那本残破的达摩手札忽然震动了一下,一行字浮现在识海:**草木皆兵者,非召万刃,乃借势成锋。**
冰火岛的记忆闪回——寒玉佛首裂开那一刻,海水倒灌入洞窟,浪头撞在石壁上炸成千百碎珠,每一滴都映着月光,像无数细小的剑尖齐指苍穹。
那时他不懂。
现在懂了。
所谓“草木皆兵”,不是变出兵器,而是让天地万物替你出剑。
他左手掐诀,右手握鞘斜指天际,脚底轻轻一碾,将最后一点融合点注入技能槽。不是为了催动什么惊天招式,而是让系统短暂开放“环境共鸣”接口,把他的感知顺着山势、风向、潮汐一路推到百里之外的海面。
海潮正涨。
风从东南来,带着咸腥与湿重,拍在武当山崖下激起层层白沫。那些浪花翻腾的节奏,竟隐隐与太极剑意的起伏同频。
就是现在。
林风猛然睁眼,喝出二字:“万浪!”
声未落,海面轰然炸开。
千重巨浪冲天而起,每一滴飞溅的水珠都被一股无形剑气贯穿,在空中凝成细如牛毛的微型剑影。它们密密麻麻,遮天蔽日,随着风势倾泻而下,尽数刺向斩道剑灵的核心。
剑灵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双臂交叉格挡,黑焰暴涨形成屏障。可这些水剑太密、太快、太杂——不讲章法,不循套路,完全是自然之势的爆发。一道、十道、百道穿破防御,扎进它胸口,将其强行钉在半空。
张三丰缓缓抬头,看着漫天落下的“雨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淡淡的赞许。
林风单膝跪地,扶住黑鱼皮鞘支撑身体。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掌控力,连呼吸都变得断续。但他嘴角却扬了扬:“你学太极?好啊,我让你学个够——全天下都在打太极,你怎么扛?”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高阶剑灵核心未毁,是否保留其意识体作为陪练资源?可选项:A. 消灭,获得500融合点;b. 保留,封印入黑鱼皮鞘,未来可唤醒对战。】
林风盯着那行字看了两息。
五百点听着不少,但他更清楚,这种能模拟宗师剑意的存在,杀了太可惜。留着,说不定哪天能让他再蹭一场“真人教学”。
他点了“保留”。
刹那间,漫天水剑停止坠落,残存的剑灵发出一声低吟,身体寸寸崩解,化作一团纯净的光点悬浮于空。那光芒不刺眼,反倒温和,像是晨雾里的第一缕日光。
黑鱼皮鞘突然震颤起来,十三颗明珠逐一亮起,从尾端一路点亮至顶端。光点缓缓飘落,融入鞘身,消失不见。紧接着,一道极细的龙纹自鞘底悄然浮现,蜿蜒而上,触感微热,却不再烫手。
林风伸手摸了摸那道新纹路,笑了:“以后就叫你‘小太极’吧,别指望我喂香火,打坐练功时带你遛一圈算福利。”
张三丰这时缓缓收剑入鞘,动作从容,仿佛刚才的激战不过是拂去肩头落叶。他看了林风一眼,微微颔首,随即盘膝坐下,双掌交叠置于腹前,气息渐渐平稳。
林风没动。
他知道这场仗还没真正结束。
果然,片刻后,系统再次震动:【警告:武当四弟子张松溪信号中断,最后定位位于鬼见愁峡谷西侧岩道,环境监测显示存在高强度忍术结界波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发青,虎口裂开,掌心全是汗与血混成的湿痕。刚才那一招“万浪为锋”,不只是透支真气,连经脉都留下了震荡后遗症。现在走路都可能打晃。
可鬼见愁那边,人还在等。
他撑着黑鱼皮鞘慢慢站起来,膝盖咯吱作响,像生锈的门轴。抬头望向东南方向,云层压得很低,山影模糊。
“你说你一个道士,管这么多闲事干嘛?”他对着张三丰的方向嘟囔了一句,“救人也就罢了,怎么连徒弟都让人拐到那种地方去?”
张三丰闭目调息,不理他。
林风也不在意,活动了下手腕,试着运转梯云纵。刚提气,肋下就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人拿锤子轻轻敲打骨头。他皱了皱眉,又试了一次,这次勉强能聚起一丝轻身之力,虽然远不如从前流畅。
“凑合用吧。”他说着,迈步向前走了两步,脚步有些虚浮,但总算稳住了。
就在这时,黑鱼皮鞘忽然轻轻一跳。
林风停下,低头看去。
那道新生的龙纹微微发亮,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的剑意自鞘中渗出——不是攻击,也不是示警,倒像是某种试探性的共鸣,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
他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想帮我?”
鞘身又震了一下,这次更明显。
林风咧嘴一笑:“行啊,那你可别掉链子。”
他深吸一口气,将左手按在鞘上,尝试引导那股新生的剑意流入经脉。起初滞涩难行,像是水管堵了半截,可几息之后,那股力量突然顺了下来,竟与他残存的真气形成循环,缓缓推动周身气流运转。
他试着跃起。
这一次,身形虽不迅捷,却稳稳离地三丈,落在前方一块断碑之上。
脚下碎石滚落,他站定,回头看了眼紫霄殿前静坐的老人。
风雨初歇,山雾缭绕,张三丰的身影已半隐于云中。
林风转身,正要再行,黑鱼皮鞘忽又一震。
他低头,发现那道龙纹正沿着鞘身缓缓游动,最终停在靠近剑柄的位置,微微闪烁,像是在提醒什么。
他皱眉,还未反应过来——
远处东南方,一道灰影正贴着山脊疾驰而来,速度快得反常,每一步都在岩石上留下焦黑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