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的刀动了半寸，冰窟里的空气像是被抽紧的绳索，绷得发颤。林风没等他拔出来，脚尖一点地面，借着佛首残骸反弹的力道向后跃出三步，同时把刚悟透的“草木无心”沉进呼吸里。气息一敛，整个人像掉进了井底，连影子都淡了几分。
刀势落空。
下一瞬，柳生整把刀出鞘，不是砍，是推——刀锋前压，海潮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岩壁上的寒玉嗡鸣震颤，水汽凝成浪形扑面而至。这一刀不单是斩人，更像是在劈开天地之间的某种界限。
林风早有准备，十五剑第一式“破虚”抢先出手。剑气螺旋穿行，撕开水浪直取咽喉。柳生不得不偏头闪避，刀锋划地，石面炸裂出一道深沟。
两人落地未稳，柳生第二刀已起。这一次，他不再蓄势，而是将刀背贴于肩后，右臂微曲，整个人如弓满弦。林风瞳孔一缩——这姿势不对劲，不像武技，倒像是在召唤什么。
刀光乍现。
没有声音，也没有风，只有一道漆黑的裂缝自刀尖裂开，横贯冰窟中央。裂缝边缘泛着幽蓝电弧，像是被撕坏的布帛，露出后面一片混沌虚空。一股吸力从中传来，碎石、冰屑纷纷离地飞起，砸进那黑口子里，眨眼不见。
林风立刻甩出一掌真气，钉入地面稳住身形。他脑中系统猛然警报：“检测到空间结构异常！建议立即撤离或封锁！”
他没动。
反倒往前踏了一步。
裂缝越扩越大，柳生站在裂口前，衣袍猎猎，眼神却渐渐涣散。他的嘴一张一合，说的不再是东瀛话，而是一种沙哑低语，像是多人叠声念咒。
林风听懂了几个字：**斩道之门**。
他忽然想起来，在第451章任务末尾，他曾从一处坍塌的古庙里挖出一块刻满符文的铁牌，上面就写着这四个字。当时系统提示：“解锁空间撕裂特性融合权限”。他一直没用，觉得太玄乎，现在明白了——这不是用来打架的，是用来封门的。
他闭眼一瞬，体内融合点开始调动。那些年抢来的、拼来的、险死还生换来的点数，全堆在这把剑上。
“归墟！”
十五剑第三式轰然打出，但这一次，剑气没化作吞噬之力，而是凝成一条金色锁链，自剑尖飞出，缠上裂缝边缘。锁链一圈圈收紧，裂缝发出刺耳的呻吟，蓝电乱窜，却一时没能再扩。
可就在这时，柳生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双膝跪地，喉咙里挤出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吾血为引，魂归此界——开！”
话音落下，他脖颈青筋暴起，皮肤下竟有黑影游走，如同活物。那不是内息，也不是毒，而是一道残魂正在强行寄生。
林风认得这种感觉。和第459章天魔残念复苏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更狠、更深，像是有人拿命当钥匙，硬要捅开不该开的门。
他咬牙，继续往剑中灌注融合点。金色锁链又绕了两圈，裂缝已被压缩到只剩尺宽。可他也感觉到经脉发烫，像是有烧红的针在里面来回穿刺——强行融合超出负荷的力量，反噬来了。
柳生突然抬头，双眼全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缓缓举起刀，对准自己胸口。
“你疯了？！”林风吼了一声。
话音未落，刀已刺入。
鲜血喷洒而出，尽数被裂缝吸入。那一瞬间，整个冰窟剧烈晃动，地面崩开蛛网状裂痕，寒玉一块接一块爆裂熄灭。裂缝重新张开，比之前更宽、更深，边缘开始扭曲，仿佛现实本身被卷进了绞肉机。
林风知道不能再等。
他抬手按住剑柄，心中默念：“全部融合点，注入‘空间封锁’模块。”
【确认消耗全部融合点？警告：此举可能导致剑气回流，经脉损毁不可逆】
“确认。”
轰！
体内积蓄多年的融合点如洪水决堤，顺着剑脉冲向黑鱼皮鞘。整把剑腾起金焰，锁链暴涨数十丈，瞬间织成一张巨网，将整道裂缝罩住。网眼收缩，每一寸都在挤压那片虚空。
柳生还在挥刀，可动作已经僵硬。他的身体像是提线木偶，被裂缝另一端的东西拽着动。林风看得清楚——那根本不是他在砍，是那东西借他的手，想把门凿得更大。
“你以为只有你能借壳？”林风冷笑，猛地一扯剑势。
金网骤然收紧，咔嚓一声，裂缝边缘崩出裂纹。就像玻璃被重锤砸中，整道口子开始向内塌陷。
柳生终于发出一声惨叫，七窍溢血，手中刀当啷落地。他跪在地上，身体抽搐，眼中的黑气一丝丝被抽回裂缝。最后一刻，他转过头，看了林风一眼。
那眼神，不像恨，也不像怒，倒像是……解脱。
裂缝彻底闭合的刹那，林风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持剑者，终成囚。”
然后一切归寂。
金网消散，锁链化烟。林风站在原地，浑身湿透，不是水，是汗。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发黑，经脉一根根凸起，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他想迈步，腿一软，单膝砸在地上。
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勉强抬头，看见冰窟顶上那道细小的裂痕还在，幽幽渗着蓝光，像条没死透的蛇。
他伸手去摸剑柄，发现掌心全是血。不是别人的，是自己的。剑鞘冰冷，却不再回应他的气息。
他试着运气，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拧过一遍。一口腥甜涌上来，他没咽，任由它从嘴角淌下，滴在寒玉残片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外海潮声隐约可闻，节奏缓慢，像谁在敲鼓。
林风靠着石壁慢慢滑坐下去，背脊贴着冰冷的岩面。他抬起没抖的那只手，把黑鱼皮鞘横放在膝上。剑身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最后的回应。
远处，那道细缝又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