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被那道声音钉在原地。
林风没动,也没抬头。他只是盯着寒玉背面缓缓渗出的血线,像一条细小的蛇,在玉面上蜿蜒爬行。那声“十三”还在耳中回荡,不像是喊,倒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低语,熟悉得让人发慌。
可奇怪的是,心口那阵撕裂般的痛,竟随着这声呼唤,稍稍缓了一瞬。
他忽然笑了,嘴角一扯,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原来你认得我。”
没人回应。裂缝深处火光摇曳,那女子的身影静立不动,仿佛刚才开口的根本不是她。
林风深吸一口气,将寒玉按在胸口膻中穴。冰凉的触感刺进皮肉,却让体内乱窜的热流有了去处。左手抬起,圣火令贴掌心,一股灼意顺着手少阴经直冲丹田;右手紧握真武剑,剑身传来的阴寒如水银泻地,顺着足少阴经往下沉。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撞上,像两头野牛对冲。寻常人早该炸了经脉,可林风咬牙撑着,非但不拦,反而用意念引它们往丹田汇去。
“你在做什么!”上官燕惊叫。
俞莲舟猛地后退半步,手中长剑横在胸前:“他在拿自己当炉鼎!”
宋远桥咳出一口血沫,眼神却亮了:“不对……他是想让阴阳自己转起来。”
话音未落,林风浑身一震。皮肤表面浮起一层淡红与青灰交织的纹路,像是血管里流的不再是血,而是火焰与寒霜。他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可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依旧稳稳撑着两件兵器。
寒玉的血线停止蔓延了。
“成了。”他低声道,“只要它们肯走一圈……就能接上。”
空气开始扭曲。不是因为裂缝扩张,而是围绕着林风,温度忽高忽低,脚下的石板先是结霜,接着冒烟,像是被无形的火舌舔过。一道微弱的气旋自他头顶升起,起初慢得几乎看不见,渐渐越转越快。
“他在模仿太极?”上官燕喃喃。
“不是模仿。”圣女盯着那气旋中心,“是逼着两种东西活过来,自己打架,然后……和解。”
林风额头渗汗,一滴落下,在地上砸出个小坑——那是滚烫的血珠。
他知道再撑不了多久。可就在这一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幅图: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一柄剑,一半燃着紫焰,一半覆着蓝冰,中间是个圆,圆里写着四个字——**剑火归元**。
那是系统资料库里一张不起眼的插图,标注为“融合失败案例”。
可他现在懂了。
夺命十三剑要的是极致的杀,太极讲究的是生生不息。一个要把世界劈开,一个想把它拢住。它们本不该共存,但如果……杀是为了止杀呢?如果这一剑的目的不是毁灭,而是终结?
他猛地睁开眼,左手一翻,圣火令插入地面;右手真武剑斜指天际。双臂张开,像要把整个天地掰成两半。
“十四剑——”他吼了出来,声音撕裂空气,“不是夺命,是归元!”
剑锋划弧,一道紫中带蓝的光痕撕开空间。那一瞬间,空中浮现出无数残影:有燕十三持剑独行荒野的孤影,有张三丰松肩沉肘推手化劲的身影,还有谢晓峰放下长剑走入市井的背影……它们交错、碰撞、碎裂,又重新拼合。
系统警报疯狂响起:“检测到极端剑意冲突!融合失败率83%!建议终止操作!”
没人听它的。
上官燕感到一股巨力从林风身上扩散开来,逼得她连连后退。凤血剑在掌中嗡鸣不止,像是感应到了某种超越门派、超越时代的剑道本质。
而那混沌旋涡,终于成型了。
灰白色的气流在他周身旋转,外圈炽热如熔岩,内层冷若深渊。它不吞噬,也不释放,只是缓缓转动,像一颗尚未点燃的心脏。
裂缝抖了一下。
一根燃烧的梁柱从异界坠下,刚碰到旋涡边缘,就被卷入其中,瞬间化作飞灰。更诡异的是,那些不断涌出的亡魂死士,靠近时竟不再攻击,而是停在半空,仿佛被什么牵引着,凝望着林风的方向。
“他在……调和?”宋远桥喘着气,“用剑,把两个时空……连上了?”
俞莲舟沉默地收回剑,看着那道越来越清晰的太极轮影,低声说:“这不是武当的太极,也不是魔教的火,是第三种东西。”
林风跪在地上,手指抠进石缝。他知道最后一关还没过。识海深处,画面再次浮现:悬崖边,燕十三举剑自刎,剑尖抵喉,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解脱。
那一剑,是因为十五剑太强,强到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而现在,他面对的不只是杀意,是阴阳、是时空、是前世今生的因果纠缠。
“我不需要控制。”他闭上眼,“我要它们……自己选。”
双手缓缓交叉于胸前,圣火令与真武剑剑尖相对,距离一寸,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他不再运功,不再引导,甚至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就像张三丰当年教弟子推手时说的那句话——“别想着赢,先学会站稳。”
嗡——
双器共鸣。
紫色火焰顺着圣火令攀上真武剑,湛蓝寒气反向缠绕圣火令,两者交汇处,竟生出一点金光。那光点扩大,化作巨大的阴阳鱼图案,黑白相绕,火中有水,冰里藏焰,缓缓升空,推向裂缝。
就在它即将触碰裂隙的刹那,那女子终于抬起了头。
唇未动,声已至:
“你终于懂了……剑不在招,而在心。”
林风浑身剧震,白发无风自动,双眼骤然睁开,瞳孔中映出整个太极轮转之象。
他的手还搭在剑柄上,可身体已经感觉不到重量。天地安静得只剩下那一声余音,和眼前缓缓闭合的裂缝。
圣女肩头的红蝎突然蜷缩成团,六足收拢,像在躲避什么。
上官燕握紧凤血剑,指甲掐进掌心。
俞莲舟下意识摸向腰间剑柄,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宋远桥瘫坐在地,望着那道正在愈合的空间裂痕,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林风站着,双剑交叠于身前,混沌太极悬于头顶,缓缓旋转。
裂缝只剩一线。
火光熄灭前,那女子最后看了他一眼。
她的嘴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