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七短一长的敲击声还在耳中回荡,林风的手掌还贴在虎符上,血痕未干。他没来得及细想那声音从何而来,眼前光影骤变。
玉罗刹猛地抬头,眼中戾气翻涌,半块虎符在她手中嗡鸣震颤,裂纹中金液倒流,竟化作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地面龟裂,黑雾自缝隙喷涌而出,瞬间凝成一面扭曲的盾墙,将她护在中央。
林风心头一紧,刚要抽手后撤,却见谢晓峰一步踏前,手中青竹木棍轻点地面。
“咚。”
一声闷响,不似兵器交击,反倒像钟声余波,缓缓扩散。那血盾剧烈晃动,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林风立刻明白——这是机会。
他咬牙催动体内残存真气,玄铁重剑顺势一旋,剑尖精准抵住虎符裂口。血脉深处那股震颤再度传来,像是某种古老契约被重新唤醒。封印之力顺着剑身流入地脉,血盾的震动节奏开始紊乱。
谢晓峰不动声色,木棍再次轻挑,点向玉罗刹肩井穴。她本能抬手格挡,虎符微偏,封印节点暴露刹那。
“就是现在!”
林风双目赤红,系统界面轰然弹出:【消耗400融合点,激活‘夺命十五剑·归流式’!】
他没犹豫,直接确认。
刹那间,体内融合点如潮水溃堤,经脉灼痛难忍,但一股前所未有的掌控感随之升起。原本狂暴的十五道剑气不再四散冲撞,而是如百川归海,自四肢百骸汇聚而来,在他周身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
第一道剑气破空而出,斩在血盾边缘,裂痕加深;第二道紧随其后,直插核心节点;第三、第四……直至十五道齐发,剑影交错,层层叠压,终将整面血盾绞碎成片。
玉罗刹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魔气护体已然崩解。
林风没有停手。剑网收缩,如牢笼合围,将她彻底锁死在中心。每一缕逸散的魔气都被剑气绞杀,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站在原地,不再挣扎。
片刻后,她忽然笑了,笑声沙哑,像是从锈蚀的铁管里挤出来的。
“守门人?”她看着谢晓峰,“你们以为自己在守护什么?太平?正统?还是这吃人的江山?”
谢晓峰沉默。
她又转向林风:“你听见了剑鸣,就觉得自己有资格站在这里?可你知道我娘临死前说了什么吗?她说——‘别信谢家的话,他们只会关上门,把活人变成死人’。”
林风喉咙发紧,握剑的手却没有松。
玉罗刹缓缓抬起手,五指成爪,猛然刺入自己胸口。
没有鲜血喷溅。她的身体本就非血肉所铸,而是由无数符文与怨念编织而成的核心。随着那一抓,胸膛裂开,一道猩红卷轴从中抽出,封面三个字隐约可见:血魔功。
林风瞳孔一缩,立刻后撤半步。
谢晓峰木棍横扫,欲截其轨迹。
可玉罗刹嘴角扬起,手腕一抖,卷轴脱手飞出,划出一道诡异弧线,避开了所有拦截。
“这不是给你看的。”她低语,“是还给它的主人。”
卷轴重重拍在林风胸口,触感冰冷如铁,却在接触瞬间软化,像活物般渗入皮肉。他只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经脉疾驰而上,直冲识海。
“呃!”他膝盖一弯,单膝跪地,玄铁重剑插入泥土才勉强撑住身体。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剑柄上。
系统警报疯狂闪烁:【警告!检测到高浓度邪异内力入侵,污染度持续上升,建议立即融合静心类功法!】
他强提一口气,在识海中构筑屏障,试图阻断那股乱流。可那内力极擅钻隙,如同毒蛇游走,不断冲击他的意识防线。
抬头再看,玉罗刹的身体已经开始瓦解,化作缕缕血雾升腾。但她最后一丝意识仍在空中盘旋,声音缥缈却清晰:
“燕十三……你以为赢了?这功法……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当年你毁去下半部,可它一直藏在地脉里,等一个能听懂剑鸣的人……”
林风听得心头发沉。
谢晓峰走上前,木棍轻点地面,目光落在他身上。
“能撑住吗?”他问。
林风喘着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暂时……压住了。但它在动,像有东西在里面爬。”
谢晓峰眉头微皱,蹲下身,手指搭上他腕脉。片刻后,他收回手,语气平静:“《血魔功》不是普通邪功,它认主。一旦入体,要么你吞了它,要么它吃了你。”
“那怎么办?”林风苦笑,“我现在连运功都费劲,融合点也快见底了。”
谢晓峰看了他一眼:“你刚才用‘归流式’时,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林风一愣:“倒是有点怪……明明烧了四百点,可最后那几道剑气,像是自己生出来的。”
“因为你没靠系统。”谢晓峰淡淡道,“你是顺着血脉里的频率打的。那不是融合来的剑意,是你自己悟的。”
林风怔住。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问题。”谢晓峰站起身,“一个是体内的东西,一个是心里的坎。跨过去,就能活;跨不过,就变成下一个她。”
他说完,转身走向地缝边缘,背影清瘦,却稳如山岳。
林风低头看向胸口,那里已无伤口,可皮肤下隐隐有黑线游走,像是墨汁滴入清水,缓慢扩散。
他试着调动真气压制,却发现那股邪力竟开始模仿他的运行路线,反向侵蚀。
“还挺聪明。”他喃喃,“不愧是给我准备的。”
话音未落,胸口突然一阵剧痛,仿佛有根针从内往外扎。他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滚落。
谢晓峰回头看了他一眼:“别硬扛。它在试探你的极限。”
“我不扛,难道躺下让它接管?”林风咧嘴一笑,带着几分丧气,“反正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当容器用了。”
谢晓峰没接话,只是静静站着。
风穿过废墟,卷起灰烬,在空中打了个旋。
林风深吸一口气,双手扶住剑柄,缓缓站起。双腿还在发抖,但他没让自己倒下。
“你说她是被蒙蔽的守门人。”他盯着谢晓峰,“那我呢?我是被选中的替死鬼,还是刚好路过倒霉的冤种?”
谢晓峰沉默良久,才开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剑鸣响起时,你就在那儿。而她,等了一辈子。”
林风笑了笑,笑容有些疲惫:“所以说,命运这玩意儿,就跟拉屎一样——你不找它,它还自己找上门。”
谢晓峰眼角微微抽动,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林风拄着剑,一步步走向地缝。脚下碎石咔嚓作响,每走一步,胸口的黑气就躁动一分。
“既然门还没开。”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漆黑深渊,“总得有人看着。”
谢晓峰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林风抬起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汗,还有点血。
然后他听见了。
从地底最深处,又传来一声敲击。
一下,两下。
七短一长。
他的手指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