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吐出一口血,腥甜在嘴里散开,像是嚼了半块锈铁。他膝盖还压着焦土,指节撑在地上,指甲缝里全是灰烬和碎石。上官燕的手仍搭在他胳膊上,没松,也没说话,只是呼吸比刚才稳了些。
他动了动手腕,剑还在手里,没断。这挺好,至少不是赤手空拳被人抬走的命。
体内那股劲儿还没消停,像一锅烧开了又没人关火的水,咕嘟咕嘟地翻腾。十五剑是成了,可这玩意儿刚出炉,热得烫人,经脉像是被塞进了一条活蛇,扭着、撞着,不肯安分。他闭眼调息,想把那股乱流压下去,结果刚凝神,脑子里“叮”地一声响。
【检测到高阶刀气共鸣,来源:鬼见愁峡谷。任务触发:破解司马长风血仇。奖励预览:《狂龙刀谱》残页线索(需消耗50融合点)】
林风差点笑出来。系统还挺会挑时候,专捡人快散架的时候发任务通知。
“又要花钱?”他低声嘟囔,“我这都快成慈善家了,打一架给一次功德券。”
上官燕侧头看他:“说什么?”
“没什么。”他抹了把嘴角,“就是说我还能再战三回合。”
她没信,但也没拆穿,只道:“你刚才那一剑,动静太大。不止我们听见了。”
“谁?”
“武当那边。”她抬头望东面,眉头微锁,“有刀气冲上来,不像是练功,倒像是……破封。”
林风一怔,随即运起天人境的感知力,往东方探去。起初什么也没抓到,只觉海风咸重,吹得脑壳发胀。可就在他准备收力时,一丝极细的波动划过神识——像是有人拿刀劈开了空气,又迅速藏了起来。那股气息霸道、焦躁,带着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还掺着点说不清的悲愤。
他睁眼:“疯子才这么使刀。”
“可疯子也最危险。”上官燕握紧凤血剑,“而且这刀法路数,有点熟。”
“熟?”
“像是‘狂龙劲’的底子,但被人改过,改得……不像人练的。”
林风沉默片刻,心里已经明白几分。系统不会无缘无故推任务,能跟刀气挂钩,又能扯上血仇,名字还叫“鬼见愁”的地方,多半就是那位传说中背负家族灭门之痛的刀客老巢。
他默念一声“兑换”,眼前光一闪,融合点扣掉五十,脑中多了条模糊路线图——从这片海岸往东三百里,穿过黑脊洋,有一处断崖深谷,常年雾锁,当地人唤作“鬼见愁”。
“得去一趟。”他说。
“你现在这样能走?”上官燕皱眉,“刚拼死拼活砍完一座岛,现在又要往另一个坑里跳?”
“不是我要跳。”林风撑着剑慢慢站直,“是那股刀气自己跳出来的。它认得我刚才那一剑,或者……认得十五剑的气息。它在等我。”
上官燕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冷笑:“你倒是挺享受当救世主的。”
“谁说我是去救人的?”他咧嘴,“我是怕那疯子哪天一刀劈歪,把武当山给削了。张三丰前辈要是找我算账,我可赔不起。”
她没接话,但手松开了剑柄,显然是默认了行程。
两人正说着,远处海面忽地暗了一截。
雾本就没散尽,此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一条口子。几艘船影缓缓浮现,船身斑驳,帆布残破,像从海底捞上来的棺材板拼凑而成。可那旗杆顶端,一面烧得只剩半角的黑旗还在飘,上面烙着一个扭曲的“天”字。
林风眯眼:“老熟人。”
“天尊残党。”上官燕冷声,“慕容秋荻刚死,他们就来了,鼻子比狗还灵。”
船距渐近,已能看清甲板上立着七八条人影,个个披甲持兵,眼神阴鸷。为首那人站在船头,满脸刀疤,左手戴着一只铁爪,冲这边吼道:“燕十三已死!你不过窃其名号!交出剑谱,留你全尸!”
林风听得直乐:“我都说了我不是燕十三,怎么就没一个人信呢?”
“因为你刚才那一剑,太像了。”上官燕低声道,“十五剑本就是他的执念终点,你用它斩了大阵,等于替他完成了宿命。在他们眼里,你就是继承者,哪怕你自己不认。”
“麻烦。”林风叹了口气,“我就想安静地当个江湖散修,怎么总有人非得给我加戏?”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剑插进了身前焦土,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指尖微颤。体内的剑气虽未平复,但天人境的威压仍在。他不需要完全恢复,只要一瞬的爆发。
“你真要动手?”上官燕问。
“不动手也得动。”他笑了笑,“不然他们以为我跪久了,站不起来。”
下一刻,他双掌猛然合拢。
嗡——
一道弧形剑罡自他胸前炸开,贴着地面横扫而出,如一轮弯月掠过废墟。所经之处,碎石飞溅,焦木爆裂,整片海岸线仿佛被无形巨刃犁了一遍。剑光直贯海面,停在敌船前方十丈处,激起一道三丈高的水墙,轰然砸下。
船上众人脸色骤变。那刀疤脸还想强撑,怒吼一声就要跃出,可刚踏前一步,脚下甲板“咔”地裂开一道缝,整个人踉跄后退。其余几人更是直接跪倒,气血翻涌,口鼻渗血。
林风站在原地,呼吸略重,额角青筋跳了两下,显然这一击耗了不少力气。但他声音依旧平稳:“我不是燕十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敌船。
“我是创十五剑的人。这剑不归谁,也不欠谁。你们若只为复仇而来,大可上岛祭拜;若想抢东西,那就得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海面死寂。
风卷着灰,扑在船帆上,发出沙沙的响。
良久,那刀疤脸咬牙低吼:“走!”
几艘黑帆缓缓调头,隐入雾中,消失不见。
上官燕松了口气,转头看林风:“撑得住?”
“撑不住也得撑。”他拔出剑,剑身微微震颤,像是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击,“刚才那一招,我取名叫‘别吵’。”
“啊?”
“我说别吵,他们就不敢出声了。”他晃了晃剑,“以后就这么叫,简单明了。”
上官燕翻了个白眼:“你这名字取得比丐帮长老的外号还难听。”
“难听但有用就行。”他活动了下手腕,望向东方,“走吧,鬼见愁那地方听着就不吉利,越早去越早回来。我可不想半夜被什么‘愁煞刀’劈醒。”
她点头,转身走向小舟。
林风最后看了一眼冰火岛。祭坛塌了,符文灭了,连风都清净了不少。可他知道,有些事没真正结束,只是换了地方继续。
他迈步跟上。
刚走到岸边,忽然一顿。
海面远处,雾又动了。
不是船,也不是风。
是一道刀痕。
从水下切上来,笔直如线,将海面分成两半。那道痕迹只存在了一瞬,随即消失,可留下的压迫感却像钉子扎进皮肉,久久不散。
林风停下脚步,低声说:“他醒了。”
上官燕回头,看见他握剑的手收紧,指节泛白。
小舟静静浮在水面,绳索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