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从剑柄上松开，指尖还残留着那阵发烫的触感。他低头看了眼掌心，汗湿的纹路里沾了点血，不知是俘虏的还是自己旧伤裂开渗出来的。
火堆烧得低了，噼啪一声炸出几点火星，正好落在尸体脚边那片焦黑布条上。灰烬微微扬起，像是有人轻轻吹了一口。
“把他翻过来。”林风说。
上官燕没动，目光仍停在那具尸体的脸上。她刚才问完那一句，整个人就像被抽了根筋，连呼吸都变轻了。
林风没再重复，自己上前，一脚踩住俘虏肩膀，将尸体翻了个身。后颈处有道暗红印记，像被烙铁压过，边缘泛着紫黑色。
“天尊的封口印。”他扯开那人衣领，“练过闭气功，舌头底下还能藏毒囊。难怪刚才笑得那么疯，话倒是没漏几句。”
“可他认得我。”上官燕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干，“他看见我，第一反应不是动手，是惊讶。好像……早就知道我会问谢晓峰的事。”
林风没接话，抽出银针，在俘虏后颈那块烙印周围缓缓刺入三针。真气一送，尸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又溢出泡沫。
系统界面浮现：
【金针渡穴·笑穴强化版激活】
【目标神经亢奋度87%，语言抑制解除】
“说。”林风压着针尾，“慕容秋荻在哪？”
俘虏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眼皮颤动：“冰……冰火岛……月圆那夜……血祭……唤醒剑灵……”
“什么剑灵？”
“独孤求败……留下的……斩情之剑……能断因果……破轮回……”
林风皱眉。这名字听着就玄乎，但系统居然没有弹出【虚假信息】警告，说明这人说的是实话，至少他自己信。
“谢晓峰二十年前去过飞鹰堡吗？”上官燕突然逼近一步，凤血剑尖抵住俘虏胸口，“你回答我！”
尸体猛然一震，眼珠几乎凸出，笑声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上官燕的脸，嘴唇哆嗦：“你……你是她女儿？不对……你的眼睛……和他一样……当年他抱着个孩子走下山的时候……我们都说……那孩子活不过三天……可你……你还活着……”
林风心头一跳。
孩子？
他还想追问，却见俘虏瞳孔骤然扩散，喉头一哽，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不好！”林风一把掀开尸体，同时横臂将上官燕往后拽。
一支乌光擦着他袖子掠过，钉入岩壁，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两人僵住。
那是一枚三寸长的铁蒺藜，通体乌黑，边缘刻着细密纹路，像北斗七星排成一线。
林风慢慢走过去，拔下暗器。入手沉重，带着一丝凉意。
系统提示立刻跳出：
【检测到玄铁合金成分】
【比对成功：武当派制式暗器‘七星钉’改良型】
【使用权限：三代以上亲传弟子】
他回头看向上官燕。
她站在原地，脸色发白，手一直没松开剑柄。火光映在她眼里，像是碎了一池冰。
“武当为什么要杀他？”她问。
“不是杀他。”林风把七星钉收进怀里，“是让他闭嘴。”
“他们怕他说出谢晓峰的事。”
“可谢晓峰和武当有什么关系？”上官燕摇头，“他是神剑山庄的人，一辈子没正式拜入任何门派，张三丰就算欣赏他，也不可能让一个外人接触核心机密。”
林风蹲下身，用剑尖拨弄尸体的手。指节粗大，虎口有茧，确实是常年握刀之人。但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伤口陈旧，像是多年前被利器齐根削去。
“这人不是普通传令兵。”林风说，“天尊外围执行队里，能知道冰火岛和剑灵的，至少是行动组长级别。而且他提到‘孩子’时的表情……不像是随口胡诌。”
“你觉得他在说谁？”
“你说呢？”林风抬眼，“他看见你，第一反应是震惊，然后才想到要提谢晓峰。说明在他记忆里，你的样子和某个早该死去的孩子重合了。”
上官燕沉默片刻，忽然冷笑：“所以你是说，我可能是二十年前飞鹰堡血案里那个‘活不过三天’的孩子？可我娘是雪山派弟子，我是从小在北境长大的，怎么跑到江南去了？”
“谁知道呢。”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也许你娘根本不是你亲娘。也许你根本不是雪山人生的孩子。”
上官燕瞪着他。
林风摊手：“我只是讲逻辑。你现在有两个线索：一个是谢晓峰可能去过飞鹰堡；另一个是你小时候的事，说不定被人改过。”
“那你呢？”她反问，“你总说自己只是个捡玉佩的江湖混子，可你懂医术、会用系统、还能融合各种武功。你真的只是碰巧卷进来？”
林风咧嘴一笑：“我要是有秘密，早被你逼出来了。你看我这脸，藏得住事吗？”
“藏不住。”上官燕哼了一声，“你连撒谎都会眨眼。”
林风摸了摸眼角，确实有点抽。
他走到洞口，往外看了一眼。夜色浓重，远处山脊轮廓模糊，风里夹着湿气，像是要下雨。
“武当既然派人灭口，就不会只来一次。”他说，“下次来的，可能就不只是暗器了。”
“那我们就先下手。”上官燕握紧剑，“去冰火岛，抢在血祭之前找到慕容秋荻。她要是知道当年的事，一定会告诉我真相。”
“问题是怎么去。”林风挠头，“地图上标的是武当紫霄宫，结果你中毒，司马长风诈药，现在又冒出个冰火岛。咱们手里三块玉佩拼出的地图，怕是只给了半条路。”
“可至少我们知道方向了。”
“方向是有了，但敌人也在调兵遣将。”林风瞥了眼怀里的七星钉，“武当三代弟子出手，说明这件事已经惊动高层。要是咱们贸然闯山，还没见到张三丰，就得被一群师侄围殴致死。”
上官燕嗤笑：“你怕了？”
“不怕是假的。”林风老实点头，“我连莫声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打起来连对手名字都叫不利索。”
“那你打算怎么办？等武当主动送信？”
话音刚落，洞外树丛传来一阵窸窣。
两人同时警觉。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风吹草动，而是某种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缓慢、稳定，像是有人拖着东西爬行。
林风示意上官燕退后，自己抄起紫薇残片，贴着岩壁靠近洞口。
十步之外，一团黑影正缓缓挪动。
等靠近了些，才发现是个小孩。
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背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费力地往前扒拉。左腿明显跛着，走路时整条腿都拖在地上。
孩子抬头，看见林风，吓得一哆嗦，差点坐倒。
“别……别杀我！”他缩成一团，双手护住脑袋，“我不是坏人！我是送东西来的！”
林风没动，盯着他看了几秒。
系统无声弹出：
【检测到精神波动异常】
【目标情绪：恐惧中夹杂坚定】
【未发现武器或毒物携带】
“什么东西？”林风问。
孩子颤抖着从包袱里掏出一封信，用油纸裹了好几层，外面还缠着麻绳。
“给……给拿着凤血剑的人。”他声音发抖，“送到了……就有铜板……我能买药给我娘……”
林风接过信，拆开油纸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了出来。
信纸是武当特制的黄麻笺，上面只有八个字，墨迹未干：
**“子时三刻，切勿离洞。”**
下面盖着一枚朱红印章，形如太极双鱼，中间一点如剑锋直立。
林风盯着那枚印看了很久。
他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可他没说话，只是把信折好，塞进怀里。
孩子还在地上坐着，瑟瑟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林风问。
“小……小满。”
“谁让你来的？”
“一个道士……天没亮就在村口等我……给了我钱和信，说只要送到，明天还能再来拿一趟。”
林风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放在孩子手里。
“回去告诉你娘，别喝井水。”他说，“最近山里死了不少人，水有点脏。”
小满愣了愣，用力点头，抱着铜板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夜色中。
林风转身回洞，把信递给上官燕。
她看完，眉头紧锁：“这是警告？还是提醒？”
“都有吧。”林风靠着石壁坐下，“他们知道我们在哪，也知道我们要做什么。这封信不是阻止我们，是在告诉我们——有人比我们更急着让我们死。”
“可为什么不让离开？”
“因为……”林风抬头看了看洞顶裂缝，雨水开始滴落，一滴正好砸在那封信的角落，墨迹微微晕开，“子时三刻，才是真正的杀局开始的时候。”
上官燕握剑的手收紧。
林风闭上眼，手指搭在剑柄上。
洞外雨声渐密，像无数细针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