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煌形神俱灭所化的光尘,尚未在圣耀城上空完全飘散,联军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已如同滚雷,席卷了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巨城。残存的耀神军士失去了统帅,更被凌绝那弑神一击的恐怖所震慑,斗志彻底崩溃,或跪地求饶,或如同无头苍蝇般在街巷间逃窜,被联军战士逐一清剿、俘虏。
凌绝悬浮于空,脸色苍白,气息虚浮,方才那凝聚全部意志的“戮天弑神”一击,几乎榨干了他的神魂与力量,经脉中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他依旧强撑着,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逐渐被控制的局面,声音透过一丝残存的神识,传遍全城:
“顽抗者,杀无赦!弃械者,不究前罪!”
这道命令如同最后的判决,加速了耀神军抵抗力量的瓦解。更多的士兵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跪伏在废墟与血泊之中。
云芷迅速安排曦光营的战士接管城防,清点战损,安抚降卒,并组织人手救治双方伤员。刘莽则带着煞气腾腾的血煞营,如同梳子般梳理着城内的每一个角落,清除可能隐藏的死忠分子与陷阱。骸骨将军则指挥着沉默的骸骨军团,驻守在各大要道与城墙缺口,它们那冰冷的魂火与肃杀的气息,成为了维持秩序最有效的威慑。
整座圣耀城,在经历最初的混乱后,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纳入血狱曦光联军的掌控之下。
然而,凌绝与云芷都清楚,攻占城池只是第一步。耀神军统治此地的根基,并非仅仅是军队和城墙,而是那座位于城市最中心、如同小型太阳般日夜散发光辉与威压的——耀神神核!
那是一座高达数十丈、通体由某种纯净光能晶体构筑而成的巨大菱形晶体,悬浮在圣耀宫最深处的祭坛之上。它不仅是整个圣耀城防御阵法的能量源泉,更是耀神军在此地推行其“绝对秩序”、压制一切异种能量、乃至潜移默化影响民众思想的根源所在。不摧毁它,耀神军的阴影便永远不会真正散去。
稍作调息,压制住体内的虚弱与刺痛,凌绝在云芷、晨晖使者及少数精锐的护卫下,踏入了已然空荡、却依旧残留着辉煌与威严的圣耀宫。
穿过重重殿宇,越是靠近核心祭坛,空气中弥漫的圣光威压便越是强烈。对于修炼煞气或其他属性功法的修士而言,这种环境极为不适。但对于凌绝,这股威压却如同投入火中的薪柴,反而隐隐刺激着他体内那蕴含破灭真意的煞意。
最终,他们来到了宫殿最深处。那枚巨大的耀神神核,正静静悬浮在祭坛之上,散发着温暖而霸道的光芒,内部仿佛有金色的液体在缓缓流淌,蕴含着庞大到令人心悸的能量。
“这便是耀神军在此地的力量核心。”晨晖使者望着那神核,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憎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更有深深的忌惮。“据古籍记载,此类神核与‘耀’之本源相连,强行摧毁,恐有反噬之危,甚至可能引动更高层次的存在注视。”
凌绝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上前,血瞳凝视着那枚神核。他能感受到,神核内部不仅蕴含着精纯的光明之力,更缠绕着无数细密的、如同锁链般的信仰丝线与秩序法则,它们深入大地,连接着这座城市乃至更广阔区域的生灵。
“它汲取信仰,散播秩序,却也禁锢思想,扼杀多元。”云芷轻声说道,她体内的曦光之力对神核散发的气息感到本能的排斥与净化冲动。“若不摧毁,假以时日,即便耀神军离去,此地生灵亦难逃其无形枷锁。”
凌绝点了点头。他抬起手,并非攻击,而是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神核。他并非要吸收这股力量,他的道与这纯粹的光明秩序截然相反。他要做的,是理解其结构,找到其与大地、与生灵连接的节点。
在他的感知中,神核如同一棵倒置的巨树,根系能量与法则输出深深扎入大地与众生意识,树干核心本体储存着浩瀚能量,而树冠散发的光辉则笼罩全城。
强行攻击树干核心本体,确实可能引发能量爆炸乃至未知反噬。
“根源,在于其‘根系’。”凌绝收回神识,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切断它与这片土地、与圣族民众的强制连接,其本身便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他看向云芷:“需要你的力量,以及……‘曦核’的引导。”
云芷立刻明白过来。她上前几步,与凌绝并肩而立,双手捧起那枚已然与自身深度融合光芒内敛却更显深邃的灵犀佩,某种意义上已是新一代曦核的载体。她闭上双眼,周身散发出纯净、温和、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本源意味的曦光。
凌绝则再次引动血狱帅印,并非调动攻击性的煞气,而是引动其中蕴含的、属于军团的那份“守护”与“破而后立”的集体意志。同时,他将自身那蕴含着“破灭”与“新生”辩证关系的戮天煞意,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方式,融入云芷的曦光之中。
这一刻,光与暗,秩序与破灭,净化与守护,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凌绝那经由万化灵种调和、以及对力量本质更深层次理解的掌控下,并非简单融合,而是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动态的平衡与共鸣!它们共同指向了一个目标——瓦解那强加的、单一的秩序,解放被禁锢的生机!
“以曦光之名,唤醒来者本源灵性!”
“以戮天之意,斩断枷锁,破灭虚妄!”
两人同时低喝,将那融合了复杂意境的光芒,缓缓推向耀神神核!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那光芒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融入神核散发出的金色光辉之中。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神核依旧在散发光芒,但那光芒不再霸道,不再具有压迫性,反而变得温暖、柔和,仿佛回归了光明最初的模样——驱逐黑暗,滋养万物,而非禁锢思想。
与此同时,神核底部,那些原本深深扎入大地与虚空的、无形的信仰与法则锁链,开始一根根地、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悄然消融、断裂!
整个圣耀城,乃至更遥远的、曾被耀神军统治的区域,无数圣族民众在这一刻,心头莫名一轻,仿佛某种一直存在却未曾察觉的沉重枷锁,骤然碎裂。他们的眼神变得更加灵动,思绪变得更加清晰,体内那源于古老“圣族”血脉的本源力量,开始自发地、微弱地苏醒与流淌。
而祭坛上的耀神神核,在失去了与大地和众生的强制连接后,其内部那浩瀚的能量开始变得不稳定,金色的晶体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光芒剧烈闪烁起来。
“退!”凌绝低喝一声,与云芷等人迅速后撤。
轰隆隆——!
失去了根基的神核,再也无法维持自身的稳定,在那庞大内能的冲击下,轰然崩解!但它并未爆炸,而是化作了一场纯粹而温和的、蕴含着精纯光明能量的金色光雨,洒落在圣耀宫,洒落在整座城市,滋养着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也沐浴着那些刚刚获得“思想解放”的圣族民众。
光雨之中,一些年幼的孩童身上,竟然自发地浮现出微弱的、与云芷同源的曦光纹路!那是沉寂了无数岁月的“曦”之血脉,在挣脱“耀”的压制后,开始回归的征兆!
神核崩解,非是毁灭,而是一场洗礼,一场解放!
晨晖使者看着这漫天光雨,感受着城中民众那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以及那隐约开始复苏的曦之气息,老泪纵横,朝着凌绝与云芷深深一拜:“多谢统帅!多谢云芷姑娘!使我圣族,重获新生!”
云芷连忙将他扶起,眼中也含着欣慰的泪光。
凌绝看着这一切,感受着体内因力量耗尽而传来的虚弱感,以及这座城市正在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一种“理应如此”的平静。
他的道,是破灭阻碍,而非毁灭一切。摧毁僵化的秩序,解放被禁锢的生机,这本身便是“戮天”的一种体现。
圣耀城的光辉并未熄灭,只是褪去了那层冰冷霸道的外衣,回归了其本应拥有的温暖与包容。
而在那温暖的光辉中,“曦”族的传承与荣耀,正伴随着这场新生,悄然复苏,重掌圣族权柄的序幕,已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