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附近的派出所里，张海林正拄着拐杖，一脸焦急地望着面前的公安同志。
这已经是他这周第三次来了，从女儿上周末出门后就没有回家，他就像那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短短几天，嘴角就急出了一圈燎泡，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公安同志，有我女儿的消息了吗？
她一个女孩子家，这么久不回家，可别是出什么事了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拐杖的末端在地上笃笃地敲着，显示着他内心的慌乱。
“张同志，你先别急，我们一直在查。你闺女叫张红萍，对吧？”
负责接待他的公安同志姓王，是个三十出头的方脸汉子，见他这副模样，也只能安抚道。
张海林连连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对，就是她，张红萍我女儿。”
王公安翻开记录本，指着其中一页说道，“我们的人已经去你家所在的菊花胡同走访过了。
有邻居反映星期天的早上，看到你女儿跟着一个女孩一起走的，那个女孩瞧着脸生，不像是胡同和附近的孩子。”
张海林一听，眉头瞬间拧成了一团。
同龄人，还是个女的？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红萍的朋友圈子他大概知道一些，除了学校里的胡小丽，也没听说她跟谁走得特别近。
“女的？长什么样？会不会是我女儿的同学？”
他追问道。
王公安摇了摇头，“邻居离得远，没看清长相，只说是梳着两条辫子，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袄。
我们顺着胡同口往外查，但出了胡同就是三岔路口，分别通向东单、西单和前门大街，人来人往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派出所人手有限，不可能为了一个失踪案就大面积搜寻，只能是先按程序走访，再等等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再说那天张红萍是自愿和人走的，证明她认识这个人。
张海林的心沉了下去，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想不通，到底是谁会把女儿带走。
难道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同志，拜托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女儿，她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张海林身边除了张红萍，他再也无人可依靠了。
……
学校。
下课的铃声一响。
冬日的阳光没什么温度，懒洋洋地洒在课桌上。
胡小丽趴在桌子上，没什么精神。
看着大家都陆续地走出教室，张红萍快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她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老师说张家给她请了长假，还告知大家出门最好是给家里人说一声，免得出了什么事家里人都不知道。
于红梅端着自己的饭盒凑了过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小丽，自强哥，光华，你们这个星期天有空吗？”
她一开口，就吸引了三人的注意，还把饭盒放到桌子上。
胡自强抬头看了她一眼，吴光华则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撑着下巴，眼神飘忽地望着窗外。
于红梅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我秋天的时候跟家里人上山，捡了好多野板栗，又甜又糯。
我妈说这个星期天在家里用大灶炒栗子，还准备了红薯，可以埋在灶膛里烤着吃。
我想请你们到我家去玩，尝尝鲜。”
她把之前的那一套说辞又拿了出来。
还把乡下的生活描绘得格外有趣，仿佛那不是什么村子，而是一个充满乐趣的乐园。
胡小丽最近心情本就郁闷，听到有好吃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
“哎呀，别可是啦！”于红梅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撒娇似的摇了摇，“小丽，来嘛，你还没有去过我家呢。
我们家后面就是山，虽然现在秃了，但也挺好玩的。
我们还能自己动手烤红薯吃，热乎乎的，可香了！”
在于红梅热情邀请下，胡小丽点了点头，“那……好吧，周末就去你家。”
胡自强一听妹妹要去，他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一来是得看着妹妹，二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和吴光华多处处。
他拍了拍吴光华的肩膀，劝道，“光华，一起去呗，就当散散心。你这几天跟丢了魂儿似的。”
吴光华闻言，终于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他兴致缺缺地瞥了于红梅一眼，心里烦躁得很。
乡下有什么好玩的？
他从小就在乡里长大，好不容易凭着叔叔的本事进了城，成了吃商品粮的城里人，打心底里就瞧不上农村那地方。
还烤红薯呢，家里闹饥荒的时候他们还吃少了？
这一个个的白瞎长那么大一个脑袋了，现在大街上有不少贩子卖这玩意儿，全是一些女的在买了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煮的吃少了，不都是一个味道吗？有什么好吃的。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吴光华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于红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猛地一沉。
他为什么不去？
是看不起她这个农村人吗？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面上却依旧小心翼翼，声音放得更轻柔了：“光华，你是不是没去过乡里啊？其实没那么差的。”
“去过。”吴光华趴回到桌子上，声音闷闷的，“那路坑坑洼洼的，骑着自行车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村里还到处都是牛粪，脚都不知道怎么下地，有什么好玩的。”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脑海里全是张红萍，她到底去了哪里？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消失不见了，再说他们私底下去张家也没有看见人，怎么突然就病重到连学校都来不了？
这个时候女人的名声是很重要的，一旦传出去什么不好的，她就毁了。
该不会是……她被人拐走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吴光华的心就慌得不行。
这可是他高中生涯里，好不容易才看中的女孩，家世好，长得漂亮，带出去多有面子。
要是就这么没了，他上哪儿再找一个去？
他越想越乱忍不住低声自语，像是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一个女孩子，到底能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