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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静地蜷在他怀里,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绵长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

敖烈抱着她,大步流星走出净室。门外的卧房,早已被动作麻利的浮春收拾得一尘不染。

浓重的血腥气被浓郁的安神熏香取代,冰冷的空气也被数个暖烘烘的熏笼驱散。

那张宽大的床榻上,铺着崭新的、被熏炉烘得暖意融融的锦褥云被,松软得如同云端。

敖烈径直走到床边,俯身,极其轻柔地将裹在棉巾里的拓跋玉放入温暖的被褥之间。

他小心地替她掖好被角,确保密不透风,只留出鼻息的位置。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低头凝视着她。

暖意和被褥的柔软似乎让她更加放松,她的眉头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意识地紧蹙。

面容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宁静了许多,虽然依旧毫无血色,但那种令人心碎的僵硬感已大大缓解。

敖烈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颊边一缕沾湿的发丝,指下的肌肤带着温润的凉意,不再冰冷。

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大半。直到此刻,敖烈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湿透的沉重。

玄色的锦缎中衣吸饱了水,冰冷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却略显疲惫的线条。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下颌不断滴落,在脚下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先前因高度紧张和持续催动真元而被忽略的寒意,此刻丝丝缕缕地渗透进皮肤,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妻子,确认她暂时无虞,这才转身,走向卧房另一侧的紫檀木山水屏风之后。

屏风后是一个小小的更衣角落,悬挂着他的干净衣物。

敖烈利落地解开湿透的中衣系带。浸透冷水的沉重布料滑落肩头,露出精壮的上身。

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古铜色的皮肤上还残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旧疤痕,无声诉说着过往的峥嵘。

但此刻,这具充满力量的身体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他抓起备好的干燥布巾,迅速擦拭着身上的水渍,动作带着军旅生涯历练出的干脆利落。

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背脊、紧窄的腰线滚落。他用布巾用力揉搓了几下湿漉漉的墨色长发,甩了甩头,水珠飞溅。

换上一套干燥温暖的墨色常服,系好腰带,敖烈感觉身上的寒意驱散了大半,精神也为之一振。

他正要转出屏风,目光却无意间扫过旁边铜镜中自己的倒影。

镜中的男人,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金棕色的眼眸深处,除了残留的忧虑,还有一丝……近乎空茫的沉重。

那是对未知的无力,对至爱之人遭受苦痛却束手无策的煎熬。

他想起净室中自己心中那一闪而过的、不愿深究的恐惧——关于相柳残魂是否对玉儿造成了某种不可知的侵蚀?关于这次生产是否伤及了她的本源神魂?

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这些翻腾的思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需要力量,清醒的头脑,去守护她,去查清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镜中人的眼神已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如同淬火的寒铁。

所有的软弱和疑虑都被强行锁进心底最深处。他是敖烈,是她的天,他绝不能先倒下。

整理好衣襟,敖烈迈着沉稳的步伐,从屏风后转出,重新走向那张承载着他全部牵挂的床榻。

昏黄的烛光下,拓跋玉依旧沉静地躺着,仿佛一个易碎的梦。

他无声地坐到床沿,伸出手,带着干燥暖意的大掌,轻轻覆上了她露在锦被外的手。

她的手依旧冰凉,但已不再僵硬。他收拢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用自己滚烫的温度,彻底驱散那最后一丝寒意,并默默传递着一个无声的誓言:玉儿,我在。

深夜的凉意透过窗棂丝丝渗入,敖烈坐在床沿,掌心覆着拓跋玉微凉的手。烛光摇曳,在拓跋玉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柔和的阴影,映照出她略显憔悴却又依然俏丽的容颜。

她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像一只沉睡的蝴蝶,随时会振翅高飞。

敖烈打了个哈欠,眼皮微微发沉,心中暗自思忖: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他轻轻脱下软布鞋,掀开被褥一角,躺在外侧,习惯性地伸手将拓跋玉搂入怀中。

她的身体如一片羽毛般轻盈,散发着淡淡的药香,那香气中带着一丝苦涩,却让敖烈感到无比安心。

他在她的眉宇间轻轻落下一吻,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眷恋。

之后,又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深吸一口她发间的清香。

那香气中混合着淡淡的皂角味和属于她独特的体香,让敖烈沉醉其中。

床边的婴儿床内,今日刚降生的粉色龙蛋安静地躺着。

蛋壳表面泛着淡淡的荧光,仿佛在呼吸般微微起伏。

那蛋壳上布满了细密的纹路,犹如古老的符文,在烛光下若隐若现,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敖烈虽已闭眼,却仍能感受到那蛋壳中传来的微弱脉动,似一颗跳动的心脏,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怀中的拓跋玉,又陡然睁开眼睛,借着月光朝着婴儿床内看了一眼。见龙蛋并无什么异样,他才放心的酝酿睡意。

外间,守夜的楚言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后仰,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的铠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与卧房内温馨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那铠甲上还带着些许灰尘,仿佛诉说着他白日里忙碌的守护。

侍女浮春趴在案几上,脸颊压着手臂,呼吸均匀。

她手中还握着一块未绣完的锦帕,上面的莲花图案已经初具雏形,那莲花栩栩如生,好像随时会从锦帕中绽放出来。

白念玉则蜷缩在角落的软榻上,抱着枕头,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泪痕,已沉入梦乡。

他的发丝散落在枕边,在烛光下泛着柔顺的光泽,仿佛一道黑色的瀑布。

窗外,月色清冷,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室内的地面上,映出一片银白。

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朦胧,仿佛一幅水墨画,那山峦起伏不定,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偶尔,一阵夜风拂过,吹得窗外的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月光如碎银泼洒东海,涛声呜咽似亘古悲歌。敖烈自床榻惊坐而起,指尖无意识抚过龙角,巨大的虚空感拽着他沉入更深的梦境漩涡。

?这次的梦境,不再是虚无。他悬浮在一片无垠的、流淌着星光的海水之中。

海水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能量与记忆碎片构成,折射出迷离梦幻的幽蓝光泽。

每一滴“水”都蕴含着古老的气息,轻轻触碰到肌肤,便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感和无数模糊的画面闪回——冰原的凛冽、狼嚎的苍凉、龙吟的威严……还有一丝深埋血脉的呼唤。

“敖烈……”

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带着穿越亘古的沧桑,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

敖烈猛地转身。就在他前方,海水无声地分开,一只通体散发着柔和月华般光辉的巨狼缓缓浮现。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最纯净的寒冰与星光凝聚而成,毛发间流淌着银辉,巨大的身躯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却又显得如此沉静。

那双深邃的狼瞳,如同两潭映照万古的冰湖,智慧、悲悯,还有……一种源自血脉的熟悉感。

“你是谁?”敖烈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悸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龙角内的力量在与之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吾即汝,汝即吾。”雪狼魂魄的声音在意识中回荡,带着一丝悠远的叹息。

“昨日因果纠缠,魂魄两分。吾为‘战魄’,承袭血脉野性与不屈战意,蛰伏于汝本源深处。汝为‘灵魄’,掌理性智慧与今生记忆。

敖烈心神剧震!眼前的雪狼,气息与自己同源,却又更加古老纯粹,仿佛是他血脉力量最原始的图腾化身。“我的……另一魂?”

雪狼微微颔首,巨大的头颅散发着威严与亲近并存的气息。“分离已久,本源有损。今东海梦泽,魂力交汇之地,正是吾等归源之时。唯有完整,方能直面宿命之劫。”

它缓缓抬起前爪,爪尖萦绕着点点寒星。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传来。

敖烈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掌。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星光流转的狼爪瞬间——

“轰!”

并非巨响,而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无声的坍塌与重塑!

浩瀚如星海的力量洪流从接触点疯狂涌入敖烈的四肢百骸。

他的龙角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芒,如同两柄刺破梦境的光剑。

周身龙鳞片片倒竖,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般的铮鸣,银色的纹路在鳞片上疯狂蔓延、点亮。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瞬间撑破又急速修复的容器,无数被遗忘的、被割裂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流冲入脑海:远古雪原上狼群的奔腾狩猎、龙族血脉觉醒时的痛苦与荣耀、前世征战的血与火、今生与拓跋玉初遇时的心动……狂野的战意与深沉的情感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呃啊——!”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身体在半空中剧烈颤抖,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他能清晰感觉到另一个“自己”正强硬而不可逆地融入进来,填补着灵魂深处的空洞与裂痕,带来撕裂的痛苦,也带来难以言喻的、近乎圆满的充实和力量感。

这个过程仿佛持续了千年,又似只有一瞬。当最后一丝星光融入他的眉心,敖烈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银芒流转,深邃如渊,既有龙的威严,又有狼的锐利与野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下仿佛流淌着星河,一种掌控万物、撕裂虚空的强大力量感充盈全身。

龙角的银光内敛,却更加凝实厚重。他,敖烈,此刻终于找回了完整的自己!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油然而生。

就在敖烈沉浸于力量圆满的狂喜与灵魂归一的震撼中时,前方的“海水”忽然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

水波荡漾,光影扭曲,一个熟悉到令他心尖颤抖的身影,缓缓从中凝聚成形。

白衣胜雪,青丝如瀑,眉眼依旧是他魂牵梦绕的模样——拓跋玉。

“烈哥哥……”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虚弱,正是他记忆中妻子最惹人怜爱的语调。

“玉儿?!”敖烈心头狂喜,瞬间将刚刚融合的震撼抛在脑后,一步上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然而,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身白衣时,一丝极细微的异样感划过心头。

眼前的“拓跋玉”,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似乎少了往日的纯粹温暖,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狡黠?

犹如琉璃折射的冷光,一闪而逝。她的气息也有些飘忽不定,带着一丝海市蜃楼般的虚幻感。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敖烈压下那丝疑虑,急切地问道。

“蜃气……是东海深处的蜃妖……”假拓跋玉(蜃妖)柳眉微蹙,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痛苦与恐惧,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我被它囚禁在梦境深处,日夜受其妖气侵蚀,苦不堪言……我知道,只有你,只有融合了完整力量的你,才能救我……”

她抬起泪光盈盈的眼,充满希冀与依赖地望着敖烈。

这份柔弱与依赖,精准地击中了敖烈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也悄然放大了他因融合而暂时处于亢奋与不稳定状态下的保护欲。

那点疑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被汹涌的“爱怜”淹没。

“别怕,玉儿!我来了,我救你出去!”敖烈急忙扶住她的手臂。触手之处,肌肤细腻,却带着一种非人的、深海般的冰凉。

这冰冷的触感本该引起警觉,但此刻在敖烈眼中,却成了妻子受苦受难的证明。

“真的吗?烈哥哥……”蜃妖顺势依偎进他怀里。

将脸埋在他胸口,声音带着哭腔。“可是……那蜃妖的妖毒已经侵入我的本源……我恐怕……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她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颤抖,表演得情真意切。

“妖毒?”敖烈心中一紧,龙目中寒光一闪,“告诉我,如何解?”

蜃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既有对生存的渴望,又带着不忍和愧疚,将一个深爱丈夫又不忍其牺牲的妻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蜃妖……它说……唯有至亲至爱、且蕴含强大生命本源之物……才能中和这霸道妖毒……”

她怯生生地看着敖烈,贝齿轻咬下唇,“比如……比如你体内那颗……凝聚了你数千年修为与生机的……龙珠。”

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仿佛说出这个要求让她心如刀绞。

“龙珠?!”敖烈身体猛地一震!这是他性命交修、力量核心之一!但看着“妻子”痛苦哀求、命悬一线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绝望”与“爱意”交织的光芒。

一种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融合后尚未稳固的灵台中滋生、蔓延——为了救她,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融合的战魄所带来的野性冲动,在这一刻压倒了理智。

“只要能救你……”敖烈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痛楚,随即被更深的偏执覆盖。

他紧紧握住蜃妖冰凉的手,“我答应你!这就取龙珠给你!”

融合后的强大力量,让他此刻充满了盲目的自信,甚至没去深究,为何蜃妖会“告诉”他这个方法。

就在敖烈心念一动,体内力量开始向丹田处的龙珠汇聚,准备将其生生剥离的关键时刻——

“呔!妖孽!休得再蛊惑俺老孙的兄弟!”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撕裂了梦境的宁静。

一道刺目欲盲的金色光柱如同开天神剑,骤然从天而降,硬生生插入这片幽蓝的海天之间!

金光所及之处,梦幻般的海水剧烈蒸发、扭曲、退散。

金光中心,孙悟空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持碗口粗的金箍棒,怒目圆睁,周身散发着磅礴浩瀚的佛光与战意,正是那斗战胜佛的无上威仪!

“敖烈!快醒醒!你看清楚!你怀里那个根本不是你的玉儿!它是东海蜃妖所化!专食人心执念,你被它骗了!”

孙悟空火眼金睛射出两道实质般的金光,牢牢锁定敖烈怀中的蜃妖,那幻象在金光照射下,边缘竟泛起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水波般的扭曲涟漪。

这声断喝如同惊雷,让敖烈动作一滞,下意识地看向怀中的“妻子”。

“大师兄?”他认出了兄弟,但随即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与抗拒。

怀中的“妻子”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发出一声凄楚的悲鸣,死死抱住敖烈。

身体抖如筛糠,泪水涟涟:“烈哥哥!救我!他是假的!是那蜃妖幻化来害我的!他想拆散我们,夺走你救我的希望!我好怕……”

这恐惧无助的哭诉,似最锋利的针,瞬间刺穿了敖烈那被迷惑、被偏执占据的心防,融合的战魄带来的狂暴野性被彻底点燃。

他猛地抬头,看向孙悟空,眼中银芒暴涨,充满了被“背叛”和“阻挠”的狂怒,龙角间电光闪烁,周身散发出冰冷刺骨的杀气!

“孙悟空!”敖烈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龙吟般的威压,“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你才是被蜃妖蒙蔽!休想阻我救玉儿!”

他认定孙悟空才是破坏他拯救爱妻的障碍,是妖邪的化身。融合后的强大力量再无保留,轰然爆发。

他一手护住怀中瑟瑟发抖的“妻子”,另一手虚空一握,断潮古剑瞬间出现在掌中,剑身嗡鸣,吞吐着撕裂空间的寒芒。

“冥顽不灵!”孙悟空见敖烈已被迷惑至深,心知言语无用,唯有将其打醒。

金箍棒化作擎天巨柱,带着粉碎星辰的威势,卷起万丈金光,朝着敖烈当头砸下。“吃俺老孙一棒!”

“来得好!”敖烈狂啸一声,断潮古剑爆发出冲霄剑气,不再是纯粹的水系湛蓝,而是融合了雪狼魂力的银白寒光,如同极地风暴般悍然迎上。

他完全不顾怀中的“妻子”,或者说,他潜意识里被迷惑地相信,“玉儿”在他融合力量的庇护下绝对安全。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梦境东海炸裂,金白两色能量如同两头洪荒巨兽疯狂撕咬碰撞。

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向四面八方横扫,将下方梦幻般的“海水”蒸发、掀起滔天巨浪。

空间都为之剧烈震荡,仿佛整个梦境都要在这等威力的对轰下破碎。

敖烈战意高昂,融合后的力量竟与斗战胜佛硬撼而不落下风。

他眼中只有眼前的“敌人”孙悟空,只想将其击退,好去救他“心爱”的玉儿。

敖烈癫狂如魔,每一剑皆携崩山之势,竟与斗战胜佛战得难分伯仲,眼中唯剩“阻路之敌”。

激战正酣,敖烈怀中的蜃妖唇角倏然勾起毒刃般的笑。

?无形毒瘴直侵敖烈因狂战而微散的灵台,他眼前一黑,握剑之手迟滞万分之一瞬——

就是此刻!蜃妖柔荑化森白骨爪,阴寒妖气毒蛇般噬入敖烈腕脉,断潮剑脱手而飞。

“夫君救我!”甜腻毒语中,她另一爪紫黑妖芒暴涨,直掏敖烈心窝。

“孽障住手——!”

凄厉悲鸣刺破长空,拓跋玉自金光边缘飞蛾扑火般撞出,双掌清辉如月华倾泻,舍身拍向蜃妖后心。

“滚开!贱人!”敖烈咆哮却比她的身影更快。扭曲的视野中,他只见“爱妻”正被“妖女”偷袭!护妻狂怒湮灭理智,左掌凝聚崩山之力轰然击出。

“噗——!”

骨裂声清晰可闻,拓跋玉如断线纸鸢倒飞,血雾在空中绽开凄艳红梅。

重重砸落时,白玉石面裂纹如蛛网蔓延。她蜷缩在冰冷石地上,血沫不断从唇角涌出,染红雪白衣襟,每一次抽气都带出破碎的嘶声。

“玉…玉儿?”敖烈看着那张与自己怀中别无二致的惨白面容,心底最深处似有冰针猝然一刺。

“夫君…那是…”她染血的手指颤巍巍抬起,指向蜃妖。

“还敢妖言惑众!”蜃妖厉声尖叫,如夜枭泣血,“她欲毁我救命之机!取她狐丹救我也是一样,快!烈哥哥,我撑不住了!”

蜃妖猛然咳出大口黑血,身形虚化如烟,这“濒死”景象彻底焚尽敖烈残存迟疑。

敖烈双眸赤红如血,一步踏至真拓跋玉身前,龙爪如铁钳扣住她纤细脖颈提起:“毒妇!安敢害我玉儿!”

“夫…君…”拓跋玉被扼住咽喉,琥珀色狐瞳因窒息与剧痛涣散,却仍死死锁着他疯狂的面容。

她艰难抬手,指尖几乎触到他暴凸的龙鳞,“看…清…”气若游丝,字字凝血。

“看清?看清你如何蛇蝎心肠!”敖烈嘶吼,五指如钩狠狠刺向她丹田。

利爪破开皮肉的闷响令人牙酸,温热血浆瞬间喷溅在他狰狞的龙鳞与扭曲的脸颊上。

“呃啊——!”拓跋玉全身剧颤如风中残叶,狐耳与雪尾因本源撕裂而失控显现,剧烈抽搐。

丹田处,一团莹润如月、流转七彩霞光的玉珠被血淋淋的龙爪生生剜出。

珠光映亮她惨金纸般的脸,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光骤然熄灭,只余一片死寂的灰败。

“玉儿!丹来了!”敖烈看也不看掌中血珠,献宝般捧向蜃妖。

蜃妖贪婪攫住狐丹,七彩霞光顷刻被黑紫妖雾吞噬。她满足喟叹,身形凝实如生人。

而敖烈身后,真拓跋玉如被抽去脊骨,软软瘫倒。鲜血在她身下蜿蜒成溪,丹田处空洞洞的伤口翻卷,边缘皮肉迅速灰败萎缩。

那九条曾流光溢彩的红尾寸寸化作飞灰,随狐丹离体时逸散的七彩星芒一同升腾、飘散。

最后一眼,她涣散的瞳孔倒映着丈夫捧丹献予妖物的背影,一滴血泪滑过颊边未干的血痕,没入冰冷石缝。

“妖气已除…但需静养…”蜃妖假意虚弱,指向幽暗海渊,“快…将这下毒贱妇锁入海底寒狱…免她再害人…”

“好!都依你!”敖烈小心翼翼扶住蜃妖,转头厉喝:“来人!”

梦境应念而动,两条玄冰锁链毒蛇般自虚空窜出,铿然锁住拓跋玉染血的脚踝,将她如破败玩偶拖向深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淹没口鼻。拓跋玉残躯被重重掼入蚀骨寒狱。

玄冰锁链深嵌骨肉,将她钉死在布满尖锐冰棱的石壁上。每一次微弱呼吸都扯动丹田血洞,带出混着冰渣的血沫。

寒气如亿万钢针扎入骨髓,四肢迅速覆上白霜。意识沉浮间,她艰难掀起眼皮。

蚀骨寒流裹着咸腥海水灌入丹田血洞,每一次冰渣摩擦裸露的经脉都激起灭顶剧痛。

她蜷在嶙峋冰壁上,琥珀色瞳孔倒映着海渊上方——透过幽蓝水波,依稀可见敖烈正温柔拂开蜃妖颊边碎发,那指尖曾为她描过眉间花钿。

彻骨寒意浸透骨髓,九尾溃散的荧光如风中残烛。

蚀骨的寒流中,她蜷缩着,残存的妖力在冰壁刻下断续血字,每道笔画都拖曳着蜿蜒血痕:?此…处…葬…玉…心…死…成…灰?。

冰屑混着凝固的血珠嵌进字痕,像撒在坟茔上的朱砂。

最后一捺尚未收锋,指尖倏然脱力垂落。丹田处逸散的微光彻底熄灭,寒狱深处唯余血珠滴落冰面的空响。

“嗒…嗒…嗒”敲打着永夜。

玄冰锁链在拓跋玉腕骨上勒出森白凹痕。她蜷在冰壁前的姿势,像一捧即将被寒风卷走的雪。

染血指尖在?“此处葬玉心死成灰?”的最后一笔凝滞,冰面倒映着敖烈走向假玉儿的背影——他正用龙鳞擦拭蜃妖伪装的泪痕,动作温柔得刺目。

“烈哥哥...冷...”蜃妖假意瑟缩,龙爪立刻解下银鳞大氅覆于其肩。

就在氅襟滑落的刹那,一粒殷热血珠从真拓跋玉的丹田血洞坠落,“嗒”地溅在冰刻的“葬”字上。

?滋——!?

血珠竟在冰面灼出青烟,七道血字骤然浮起三尺虚影,如燃烧的符咒照亮寒狱。

敖烈猛地回头,银瞳被强光刺得剧痛——那虚影中赫然映出双重镜像:

左为假玉儿贪婪吮吸狐丹的妖相,右是真拓跋玉被龙爪贯穿丹田的瞬间!

“幻...幻术?!”敖烈龙角嗡鸣,颅骨似被冰锥贯穿。

蜃妖尖叫着扑来:“莫看!那是...”话音未落,虚影中的真拓跋玉忽然抬眸。

琥珀色瞳孔穿透十年光阴,落在他当年为她簪花的龙爪上:“...烈哥哥...桃花...开了么?”

“玉儿!!!”

凄厉龙啸震碎冰狱!玄冰锁链应声炸裂,缠在真拓跋玉踝骨的铁环却未松开,反因龙威肆虐更深地楔入白骨。

蜃妖幻象在声波中溃散如烟,露出八爪鱼般的黝黑本体。

敖烈踉跄扑向冰壁,龙爪撕开假玉儿留下的银鳞氅,露出其下妻子空洞的丹田——那里正逸出点点萤火,每一粒光斑里都映着冰壁血字...

龙爪贯穿蜃妖躯干的刹那,八条黝黑触须如巨蟒绞缠敖烈臂甲。

黏滑吸盘分泌的毒液在龙鳞上蚀出青烟,空气中炸开腐海藻的腥臭。“区区泥鳅!”

蜃妖口器裂至耳根,喷出遮天墨雾——那墨汁竟凝成万千个哭泣的拓跋玉幻影!

“你也配扮她?!”敖烈竖瞳血焰暴涨。左爪抠进妖物主脑,右爪如闸刀般横劈!

“?咔嚓!噗嗤!?”

三条成人腰粗的触须应声断落,断口处喷涌的却不是血,而是裹着萤火虫尸骸的粘稠黑浆。

蜃妖嘶鸣震碎寒狱冰棱,剩余触须发疯般刺向敖烈心窝,吸盘中央竟裂开密密麻麻的尖齿。

“狐丹...吐出来!”敖烈龙尾如钢鞭抽碎冰壁,借力腾空。双爪抓住两条最粗的触须向外猛撕。

“?嘶啦——!?”

如同万匹玄绸同时崩裂,蜃妖腹腔被扯开三丈裂口,脏腑间赫然嵌着那颗狐丹。

原本莹润的玉珠此刻裹满蠕动的黑色血管,丹心仅剩米粒大的七彩光斑在顽强闪烁。

“还我!!”龙爪掏向妖丹瞬间,蜃妖残躯突然自爆!

“轰——!”

腐肉混着墨汁如暴雨倾盆。敖烈以龙翼护丹急退,仍被冲击波掀飞撞穿七重冰墙。

待硝烟散尽,掌心狐丹的黑脉正急速消退,可丹体布满蛛网裂痕。

“不...还能救...”敖烈颤抖着捧丹按向拓跋玉心口。

裂纹狐丹骤然发烫,丹心微光化作无数根灼热的银针,穿透龙鳞,直刺灵魂!剧痛中,走马灯如潮水般涌来——

敖烈倚在雕花窗边,将一支海棠簪轻轻别进妻子散落的发间,指尖拂过她的眉梢,妻子笑靥如花:“烈哥哥,好看吗?”

寒狱的冰墙渗出刺骨寒气,一滴血泪坠入冰缝,瞬间冻成猩红的琥珀。

而此刻,丹光中的灵火正灼穿那颗龙心,翻涌着未尽的执念,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啊啊啊——!”断潮剑感应到主人悲鸣,剑柄血瞳淌下两行脓血。

银龙仰天怒啸时,爪中狐丹裂缝渗出金红血丝,滴滴答答落在冰面,竟开出转瞬即逝的彼岸花。

玄冰锁链铮然断裂的刹那,拓跋玉丹田处的血洞骤然迸发七彩碎芒。

敖烈伸出的龙爪僵在半空——他看见妻子蜷缩的躯体正化作万千流萤,那些光点穿透他颤抖的指缝,如同握不住的沙。

“玉...玉儿?”他喉头滚出破碎气音。

最后一点萤火掠过他暴凸的龙角,映亮冰壁七道泣血的字痕:?此处葬玉心死成灰?。

冰层深处传来细微“咔哒”声,是血珠冻结时迸裂的轻响。

“嗬...嗬嗬...”敖烈胸腔里挤出怪响,银瞳深处炸开蛛网般的血丝。

他猛地扑向冰壁,獠牙啃噬着带血的字迹,龙角撞得冰棱飞溅:“回来!给我回来!”

冰屑混着鳞片碎渣刺入口腔,咸腥的铁锈味与记忆里她鬓角的桃花香绞成毒藤,勒得他五脏俱裂。

梦境开始崩塌。幽蓝海水沸腾如熔岩,整片东海梦境被声浪撕成两半,现实中的涤尘居轰然剧震。

他裹着血淋淋的冰碴破水而出。巡海夜叉还未及呼喊,便被暴走的龙威碾成肉糜,血雾在廊柱溅出泼墨画般的猩红。

他踉跄扑向拓跋玉真身所在的床榻——白衣女子心口赫然是碗大的空洞,九条雪尾如枯萎的绢纱垂落榻沿。

指尖触到她冰凉脸颊的瞬间,龙鳞下的经脉骤然虬结凸起,仿佛有千万毒虫在皮下游走。

“妖...”敖烈齿缝渗出血沫,“都该死!”

断潮古剑感应到主人杀意,剑鞘砰然炸裂。

曾经湛蓝如秋水的剑身漫上蛛网般的黑纹,龙魂嘶吼着冲出涤尘居。

东海巡海鲛人的圣歌变作凄嚎。剑光过处,珊瑚林连同千年老蚌被拦腰斩断,珍珠混着内脏在碧波中沉浮。

?南疆凤凰栖息的梧桐林燃起黑焰。新生雏凤哀鸣着坠向火海,焦羽纷飞如冥钱。

敖烈踏着火浪撕开凤凰族长咽喉时,金红妖丹在他掌心捏爆成血雾。

?北冥玄龟驮负的仙岛被一剑劈沉。垂死的老龟吐着血泡呢喃“冤有主...”,龙头靴已踏碎它千年背甲。

最惨是西梁女国。当蝎子精们现出原形跪地求饶:“三太子明鉴!我辈从未害人!”

回应她们的是贯穿百具躯体的螺旋剑光。黑血汇成溪流漫过绣花鞋,剑锋挑起的半截蝎尾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屠尽八万四千妖时,敖烈停在云梦山巅。日光映出他扭曲的倒影——银鳞正片片翻卷剥落,如同被无形的手活撕龙皮。

黑血从鳞隙喷涌,却在溅落的瞬间凝成玄铁般的硬甲。

“呃啊啊——!”他跪地嘶吼,脊椎骨节节暴凸。旧龙角咔嚓断裂,两根蜿蜒魔角破颅而出,角尖滴落的黑血蚀得岩地青烟直冒。

断潮古剑感应到蜕变,剑柄处睁开一只血瞳,贪婪吮吸着漫山妖血。

当最后一片银鳞坠入熔岩,魔龙真身现世。百丈龙躯缠绕着地狱业火,玄甲开合间喷吐硫磺气息,竖瞳转动时虚空绽开血色裂纹。

天庭凌霄殿内,玉帝端坐九龙宝座,眉头紧锁。金童玉女跪在阶下,战战兢兢禀报:“陛下,下界西海三太子敖烈,不知何故,竟忽然堕入魔道,已屠戮无数生灵,三界震动!”

玉帝闻言,拍案而起:“敖烈身为西海太子,自幼受观音菩萨点化,慈悲为怀,怎会堕落至此?速派杨戬,率十万天兵天将下凡,务必降服此魔!”

话音未落,司法天神杨戬已率众天将立于殿前。

他身着银甲,手持三尖两刃刀,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杨戬领命,定当擒拿此魔,还三界安宁!”

与此同时,天上一众神仙纷纷下凡,或观战,或助阵。

观音菩萨脚踏莲花,手持净瓶,缓缓降落在东海之滨。

她望着远处被魔气笼罩的东海,轻叹:“敖烈,你怎会走到这一步?”

杨戬率十万天兵天将,驾着云头,直奔东海。只见东海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魔气冲天。无数妖魔在海上游荡,见天兵到来,纷纷迎战。

杨戬大喝一声:“众将听令,随我破魔!”

天兵天将如潮水般涌向东海,与妖魔展开激战。杨戬手持三尖两刃刀,刀光如电,所到之处,妖魔纷纷倒地。

杨戬脚踏祥云,三尖两刃刀直指苍穹,大喝一声:“敖烈!你已堕入魔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东海之滨,观音菩萨静立如莲,净瓶中的甘露滴落,化作一道清光,穿透云层,直射敖烈。

“敖烈,你可知自己已走上不归路?”观音的声音如春风拂过海面。

却见敖烈停在蓬莱岛云梦山巅,化作百丈魔龙,身如黑铁,鳞甲森然,双目赤红如血,喷吐着灼热的魔焰,将周围的云海都染成了暗红色。

杨戬驾云迎上,与魔龙对峙,刀光与魔焰交织,天地为之变色。

观音菩萨站在东海之滨,望着山巅处的敖烈,心中五味杂陈。她轻抚净瓶,瓶中甘露滴落,化作一道清光,直射魔龙。

“敖烈,你可知你已堕入魔道?”观音的声音传遍东海,但魔龙却毫无回应。

南天门战鼓震落九霄云霞。十万天兵列阵如星河,金甲反光刺得下界白昼如盲。

三尖两刃刀划开云层,杨戬额间天眼锁定魔龙:“敖烈!诛妖岂可祸苍生?”

魔龙昂首长啸,声波掀翻前排天马:“苍生?她死时苍生何在!”断潮剑暴涨千丈,黑红剑气劈向天阵。

?千面巨灵神举盾格挡,玄铁重盾如薄纸撕裂。剑锋透体而过时,喷溅的金血在云海上绘出十里红绸。

?二十八星宿结阵念咒,星芒锁链缠缚龙爪。魔焰顺着锁链反噬,奎木狼惨叫着化为焦骨。

?杨戬怒劈刀罡相抗,兵器相撞的冲击波荡平三座人界城池。哮天犬扑咬龙尾,反被倒鳞剐去皮肉,露出森森脊骨。

莲台破开血云时,净瓶柳枝洒下的甘露竟在龙鳞上灼出青烟。“痴儿,回头是岸。”

观音指尖拈着的,赫然是拓跋玉消散时的一缕残魂萤火。

魔龙竖瞳骤缩:“还给我!”龙爪撕向莲台,却在触及萤火时猛然僵住。

那微光映出他此刻的倒影:玄甲狰狞,角挂肠肚,爪缝塞满凤凰绒羽。

“你...你把她...”佛光中浮现寒狱冰壁,?“此处葬玉心死成灰?”的血字刺得他颅脑欲裂。断潮剑哐当坠地,剑柄血瞳流下粘稠泪滴。

“杀...杀光...”龙喉滚出浑浊哽咽,玄鳞缝隙渗出黑血泪,“全都...给她陪葬...”

魔焰轰然暴涨吞没萤火,观音叹息着闭目。杨戬的三尖刀已凝聚九天雷光,云层后玉帝圣旨展开万丈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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