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链断的那一下，江星澜的左手已经碎成星子，顺着量子流往上冲，扎进陆沉渊意识里最后一个还能动的点。
她没回头。
顾寒声最后的声音在背后散了，像雷停了，天黑下来。她只把星轨往回拧到头，把那首童谣倒着灌进神经。校准程序在脑子里炸开一圈蓝光，不像是防，倒像是砍。
沈清秋从记忆缝里爬出来。
全是他的脸——笑得体面，手指一点太阳穴，低声说：“你重生一次，我多活一天。”
“你逃一次，我强一分。”
“你爱一次，我吞一次。”
八条时间线围成圈，记忆的刺扎进她脑袋，逼她看最疼的那些画面：七年前签血契，妹妹在手术台抽搐，陆沉渊被推进时空裂隙……每一段都像重新死一遍。
肩胛骨突然炸开，皮肤裂成网，星尘往下漏。她咬牙，把顾寒声留下的频率反向打进防火墙。那不是代码，是七日坠舰那会儿，他替白薇挡辐射时哼的调子。
“姐姐和我，还有星星。”
声音一抖，刺断了。
她撑住了。
地面数据层晃了晃，她右腿跪地，只剩半条胳膊撑着身子。星轨刷新，能预判三秒内的意识波动，锁定了八块古神碎片的震点。
“陆沉渊。”她开口，嗓音像玻璃渣刮铁，“接链。”
量子链从她断手的地方射出去，缠向那团快散的光。
光裂了。
第一道分身撕开空间，扑向第一块碎片。
第二道，第三道……每分一次，陆沉渊就忘一层。
第四道出来时，他想不起江星澜的名字。
第五道，只剩“血契”两个字。
第六道，连怎么开裂隙都说不清。
第七道站到碎片圈边，眼神空了，只靠着链子传来的那一眼记忆撑着——江星澜在虫洞口回头看他那一眼。
他记得。
第八道成形，他主动把初代阁主的记忆塞进每一具分身的大脑。不是为了记住自己，是让敌人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暗金纹在他第八只眼里闪了一下。
八具身体同时动，量子链反过来缠住八块碎片，硬掰频率。沈清秋的意识颤抖了零点三秒。
江星澜冲了。
右腿还没完全碎，她一蹬地，整个人像箭射出去。星轨算好了路，校准程序锁住本体核心。她要穿过去，用吞噬体质直接咬碎沈清秋的根。
“你逃不掉。”沈清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来，“你每次重生，都是我安排的。”
“闭嘴。”她冷笑，“你就是个靠吃记忆续命的虫子。”
她刚冲进核心圈，地面猛地炸出记忆刺，一层叠一层，缠上她残破的身体。每根刺都在放画面——她流产那晚的疼，妹妹被改造成星傀时的哭，陆沉渊被冤时的沉默……
她差点跪下。
可就在这时，一股数据流从旁边冲过来。
顾寒声的机械核，居然在意识里显了形。
没人样，只一团燃烧的数据，表面浮着白薇画的涂鸦——螺旋，波浪，三个点。那是他最后留下的人性，也是他唯一能带走的东西。
“信你的星轨。”他传话，声音断断续续，“也信我这一回。”
他撞向沈清秋本体，所过之处，记忆完全蒸发。他拿七日坠舰的记忆当燃料，用白薇的童谣当频率，硬撞出一条路。
沈清秋怒吼，本体扭曲，放出所有记忆刺反扑。
顾寒声的核在半空炸了。
不是炸，是散——把所有数据、代码、意识，全变成一股洪流，直冲沈清秋心脏。
洪流淹没的瞬间，核心上闪出一行小字：
“信你的星轨，也信我这一次。”
江星澜闯过了封锁。
右臂只剩肩头连着，星尘在血管里滚，心已经开始变晶体。她不管，一把抓住沈清秋本体，吞噬体质全开，直接咬向意识核心。
“你吃我的记忆？”她咬牙，“我吃你的命。”
沈清秋狂笑：“你不知道吧？你每次用星轨回溯，晶化就加快，那是我埋的后门！你救妹妹的执念，早被我写进系统底层！你根本逃不出——”
她打断他。
把星轨回溯反过来灌进吞噬过程，把童谣、血契、陆沉渊的链、顾寒声的洪流，全搅成一股逆流，狠狠塞进沈清秋核心。
“你说我逃不出？”她笑，“可我偏要改规则。”
系统崩了。
沈清秋的意识环乱了，八块碎片乱震。陆沉渊的八具分身同时炸开，量子链炸成光网，锁死共振。
江星澜左腿彻底化成星尘，右肩咔咔响，晶体爬到锁骨。
她不管。
把最后一点能量，全压进吞噬。
沈清秋开始散，记忆碎片乱飞，像雪，也像灰。他最后的影子在风里抖：“你赢不了……我还有后手……我——”
“闭嘴。”她一拳砸进他核心，“这拳，替白薇。”
再一拳：“替陆沉渊。”
第三拳落下，沈清秋炸成数据灰。
意识开始塌。
她单膝跪地，身体快散架。星轨界面狂闪：“规则改写成功，晶化进程暂停。”
她笑了。
笑到一半，心猛地一紧。
没停。
还在爬。
从心往脖子，往脑子，一寸寸啃。她低头看手，指尖透明了，皮下全是晶体。
“原来……”她喃喃，“暂停，不等于停下。”
陆沉渊的量子链从废墟里爬出来，一具残分身勉强拼出人形。他伸手想碰她，手在半空停住。
“江星澜。”他声音哑，“你还记得我吗？”
她抬头，眼里有光：“你是陆沉渊，我丈夫。天枢阁少主，管时空裂隙的。你为我挡过血契反噬，被推下虫洞三次，失忆七回，可你每次都找回来。”
他愣住。
然后笑了。
“那你呢？”他问，“还能撑住吗？”
她没答。
只把星轨调到最后模式，输进一个坐标——白薇的基因频率。系统刷了一下：“检测到外部意识呼应，距离：0.3光秒。”
“她还在。”江星澜轻声说，“我还不能倒。”
她撑地站起来，身体发出玻璃裂的声音。星轨突然弹出新提示：“发现未激活碎片，位置：意识底层。”
她眯眼。
那里有块从没见过的古神碎片，纹路像白薇的基因链，却带着沈清秋的记忆波动。
“你留了后手？”她冷笑，“那就再来。”
她拖着身子，一步步走过去。
每走一步，晶化就重一分。左耳炸了，星尘喷出来；右眼模糊，视野全是晶体。她不管，把吞噬体质压到极限，准备硬吞。
碎片突然震了。
表面浮出一行字：
“欢迎回来，主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