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金融城鳞次栉比，玻璃幕墙反射着傍晚熔金般的晚霞，将萧允南的身影拉得颀长。他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许久，聊天框里“在吗”两个字删了又改，最终还是停留在一片空白。
桌面上摊开的百亿级并购合同还夹着钢笔，助理半小时前刚发来的尽职调查报告红标了关键数据，可这些足以牵动整个行业神经的文件，此刻在他眼里却成了模糊的背景板。他满脑子都是李欣朵转身时被风吹起的米白色裙摆，以及她笑起来时眼角那枚浅浅的梨涡。
“怎么开口才不显得刻意？”萧允南低声自语，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他试过以工作为借口，想邀她参加下周的行业峰会，又觉得太过生硬；也想过分享最近看的画展，却怕她对艺术不感兴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聊天框始终保持着初始的干净。
“少爷，林以安那小子不是上周递了辞呈吗？”张叔端着一杯温好的普洱茶走进来，声音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萧允南头也没抬，随手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我知道，张叔，别拿这事打趣我。”他以为张叔又要念叨自己把情敌放走的事，完全没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
张叔将茶杯轻轻放在他手边，慢悠悠地说：“您不妨打个电话给李小姐，就说林以安辞职后彻底断了联系，你这做‘老同学’的，心里一直惦记着，顺便问问她有没有消息。”
萧允南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一顿，抬眼看向张叔。
“一来呢，能顺理成章地打开话匣子；二来，也能探探李小姐对林以安的态度。”张叔说着，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要是她也急着找林以安，说明两人关系不一般；要是她压根不在意，那您的机会不就来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明亮起来，萧允南眼前的迷雾豁然散开。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迅速找到李欣朵的号码，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张叔，还是您厉害！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窗外的晚霞渐渐褪去，华灯初上的城市开始闪烁起万家灯火。萧允南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在他听来竟比任何旋律都要动人
手机听筒贴在耳畔，萧允南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对着空气悄悄清了三遍嗓子，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几分。他盯着桌面倒映出的自己，看着那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眼睛里，竟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喂？”电话那头传来李欣朵清亮的声音，背景里隐约夹杂着水果摊特有的清脆声响，像是有人正在挑选苹果。
“欣朵，是我，萧允南。”他刻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些，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桌角，“你现在忙吗？”
“不忙呀，这会儿过了下班高峰，来买水果的人少了不少。”李欣朵的声音带着几分轻松，似乎正低头整理着摊位上的水果。
萧允南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连忙顺着话头往下说：“那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呀。”
他顿了顿，按照张叔教的话开口，只是话音刚落，就听见听筒里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什么？”李欣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林以安辞职了？”
听到她这般急切的反应，萧允南的心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酸涩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他喉结动了动，声音不自觉地沉了几分：“嗯，已经快一个星期了。”那语气里的苦涩，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可下一秒，电话那头的声音却突然变了调。
“倒霉催的！”李欣朵的声音里满是懊恼，甚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林以安这个人真的很下头，烦死他了！”
萧允南愣住了，原本沉下去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连呼吸都顿了半拍：“怎么了？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钱的事！”李欣朵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之前他找我借了三万五千块，说等发了工资就慢慢还，结果现在倒好，直接辞职玩消失，天天就知道画大饼，一点谱都没有！”
听筒里传来她轻轻跺脚的声音，像是气得不轻。萧允南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原本揪紧的心一点点舒展开，那股莫名的酸涩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他甚至能想象出李欣朵皱着鼻子抱怨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萧允南，不跟你说了，这边有人来买水果啦！”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李欣朵略带仓促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还有顾客询问草莓价格的话语。
“好，你先忙。”萧允南下意识地应着，原本涌到嘴边的邀约——“等你收摊了，我请你吃附近那家新开的日料”，却像被施了魔法般，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盘算着若是此刻开口，会不会显得太过唐突，毕竟两人许久未曾好好坐下来聊过天。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萧允南却还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方才李欣朵抱怨林以安时的模样，像是电影画面般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那带着点小委屈又故作强悍的语气，让他觉得格外可爱。
他猛地放下手机，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本沉闷的办公室仿佛瞬间被点亮。萧允南忍不住在宽大的办公室里原地转了个圈，西装外套的衣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扬起，平日里沉稳的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少年般的雀跃。
“张叔！张叔！”他朝着门外喊道，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张叔端着刚泡好的菊花茶走进来，看到萧允南这副模样，早已了然于心，却还是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少爷，什么事这么开心？”
萧允南快步走到张叔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张叔，我有机会了！刚才我给欣朵打电话，她根本不是关心林以安，是因为林以安欠了她三万五千块钱没还！”
他激动地拉着张叔的胳膊，将电话里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连李欣朵抱怨时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你都没听到她当时的声音，又气又无奈，哪里是什么担心，明明就是在吐槽林以安不靠谱！”
张叔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将菊花茶递到他手中：“少爷，我就说吧，事情总会有转机的。现在你放心了？”
“放心！太放心了！”萧允南接过茶杯，却没心思喝，而是兴奋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明天要去李欣朵的水果摊捧场，顺便“不经意”地提起林以安的债务问题；后天可以借口帮她打听林以安的消息，约她出来吃饭；再过几天，或许可以带她去看她之前提过的那场画展……
他停下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心里的喜悦像涟漪般层层扩散。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距离，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变得近在咫尺。他拿出手机，点开与李欣朵的聊天框，这一次，他不再犹豫，敲下一行字：“等你收摊了，可以和我吃饭吗？”
发送成功的瞬间，萧允南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紧握着手机，期待着那熟悉的提示音响起。
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短促的提示音像一颗石子，瞬间在萧允南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浪。他几乎是弹着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办公桌前，指尖颤抖着拿起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李欣朵的名字清晰地映入眼帘，紧随其后的是一行让他心跳骤停的文字：“好呀，我八点收摊，吃什么你定～”末尾那个小小的波浪号，像是她弯起的嘴角，带着几分俏皮的温度。
萧允南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半分钟，连呼吸都忘了。他反复确认着每个字，生怕自己看错了，直到指尖触碰到屏幕的温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李欣朵答应了！她真的答应和自己吃饭了！
压抑不住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冷静，他像个拿到满分成绩单的少年，猛地举起手机，在办公室里原地蹦跳起来，西装裤腿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度。方才还整齐摆放的文件被他带得微微晃动，桌上的咖啡杯也跟着轻轻震颤，可他全然不顾，只顾着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太好了！张叔！欣朵答应和我吃饭了！”他朝着门外大喊，声音里的雀跃几乎要冲破办公室的天花板。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总裁模样，分明就是个陷入欢喜的普通男生，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到来的约会。
他飞快地点开外卖软件，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从日料到西餐，再到她曾经提过的那家私房菜，每一个选项都仔细斟酌。最后，他选定了一家藏在老巷里的淮扬菜馆，听说那里的桂花糖藕和清炖狮子头，是女孩子都喜欢的味道。
发送完“地址我稍后发给你，结束后我去接你”的消息，萧允南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可他的心里，却亮得像洒满了星光。
萧允南指尖在通讯录里划过，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语气里藏不住的急切：“帮我订一束999朵的红玫瑰，要最新鲜的，傍晚七点前送到公司楼下。”
电话那头的助理愣了愣，试探着问道：“老板，您确定吗？999朵玫瑰差不多有半人高，这么大一束，恐怕会影响您和李小姐吃饭的行程吧？”
萧允南抬手揉了揉眉心，瞬间反应过来。是啊，欣朵的水果摊在老巷子里，路本就不宽，这么大束花不仅不好搬运，说不定还会让她觉得太过张扬。他轻咳一声，语气略显尴尬：“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沉默片刻，助理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几分笃定：“老板，我觉得送一朵就好，独一无二的一朵，只送给李小姐一人。”
“一朵？”萧允南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反问，“会不会显得太抠门了？毕竟是第一次正式约她吃饭。”他生怕这点小心思，会让欣朵觉得自己不够用心。
“这点您完全放心。”助理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绝对不会让老板失了面子”
萧允南眼前一亮，瞬间被点醒。他想象着将那朵盛放的玫瑰递到欣朵手中的场景，她或许会愣一下，然后眼底泛起笑意，那画面比抱着大束玫瑰的场景更显温柔。他唇角扬起，语气重新变得坚定：“就按你说的办，一定要选最特别的那一朵”
挂了电话，萧允南走到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玻璃。阳光透过缝隙洒在他身上，连带着空气中都弥漫着甜甜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