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整个客厅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空气中弥漫着哈里·梅森正在厨房里准备的、烤面包与咖啡的香气。那份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再也普通不过的日常,对于刚刚从地狱中归来的雪柔而言,却是足以让她流泪的最奢侈的幸福。
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熟悉背影,心中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渐渐沉淀为一种更加深沉浩瀚的感激。她的目光缓缓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站在窗边、如同一个局外人般沉默注视着这一切的银发男人。
是他。
是他,在中央广场购物中心的服装店里如神兵天降,将她从巨型怪的肉锤之下拯救了出来。是他,在那充满了血与锈的里世界,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斯巴达式教学,将她从一个只会尖叫的无助少女一步步锻造成了敢于挥刀的战士。是他,在她被噩梦的源头彻底吞噬时,用那充满了力量的咆哮将她从恐惧的深渊之中强行唤醒。 也是他,用那超越了生死界限的神明般的奇迹,将她那早已逝去的父亲重新带回了她的身边。
这份恩情早已沉重到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
雪柔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凯因的面前。
“凯因。”
她抬起头,那双早已洗去了所有阴霾与憎恨的、无比清澈美丽的眼眸,第一次不带任何警惕与恐惧,而是充满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春日暖阳般的温柔光芒,落在了这个沉默的男人身上。
“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又无比认真,“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凯因静静地迎向了她那充满了光的视线。“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他有些生硬地回答道。
看着他那因为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而显得有些笨拙的模样,雪柔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如同神魔般无所不能的男人,似乎也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遥远。一股混合了感激、崇拜、依赖与一丝微弱心动的奇特情愫,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般瞬间涌上她的心头。
她知道自己或许永远也无法偿还这份足以改变她一生的恩情,但她还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这份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谢。
她缓缓地向前踏出一步,在那双充满了惊讶与不解的蓝色眼眸的注视之下微微踮起了脚尖,然后将自己那柔软温暖的、充满了少女气息的独一无二的吻,轻轻地印在了那个总是紧抿着的冰冷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凯因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愣愣地站在原地,那双足以洞悉一切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一种他自己都未曾理解的空白。这个吻很轻,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却又很重,重到足以让他的心都为之漏跳了一拍。
雪柔缓缓地退后一步,她那白皙的俏脸之上早已飞起了两片如同晚霞般的美丽红晕。她不敢再去看凯因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用一种细若蚊吟的声音轻声说道:
“这个,是谢礼。”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充满了暧昧与尴尬的奇妙沉默。最终,还是凯因打破了这份沉默。
“我的任务完成了。”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那转瞬即逝的失态。他转过身,望向了窗外那早已恢复了正常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的世界。
“我不属于这里。”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我也该回家了。”
雪柔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瞬间攥住了她的心脏。但她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她知道他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位拯救了公主的骑士,在完成了所有的使命之后终将要回到属于他自己的遥远王国。她拥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温暖港湾,而他也同样拥有着一个在远方等待着他回去的“家”。
“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凯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祝福。
就在此时,雪柔的身上突然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她那双美丽的眼眸突然变得无比深邃与古老,她的声音也多了一丝不属于她的、充满了智慧与沧桑的重音。那是早已与她的灵魂彻底融合的“阿莱莎”的意志。
“谢谢你,异乡的旅人。”“阿莱莎”透过雪柔的身体,向着那个即将离去的男人表达了那份感谢。“谢谢你将我从那片无尽的痛苦与憎恨的循环之中彻底地解放了出来,也谢谢你守护了我的另一半。”
“我没有任何可以回报你的东西。但是,”她的眼中闪烁起一抹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纯净银色光芒,“我可以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赠送给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由最纯粹的精神与法则所构筑而成的璀璨银色光流从她的指尖悄然浮现,缓缓地融入了凯因的身体。凯因的身体微微一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关于如何用意志干涉现实、构筑心之世界的庞大知识洪流,正在与他那同样充满了唯心特性的“调和之力”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这是“阿莱莎”作为寂静岭这个由精神所构筑而成的世界的曾经的“神”,所赠予他的最宝贵的礼物。
当光芒散去,雪柔的身体猛地一晃,再次恢复了正常,变回了那个会脸红、会害羞的普通少女。
凯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眸中露出了一丝可以称之为“温柔”的极其罕见的笑意。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把充满了空间之力的墨蓝色灵魂之刃“阎魔刀”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对着前方的空气轻轻一划。
“唰——!”
一道闪烁着白金色空间涟漪的、充满了未知与混沌的次元裂缝,悄无声息地在他的面前轰然展开!裂缝的另一头,是一片充满了星辰与归宿的深邃宇宙。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正用充满了不舍与祝福的眼神静静注视着他的少女,也看了一眼那个正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用充满了感激与欣慰的眼神注视着他的男人。随即,他毅然转身,没有丝毫的犹豫,独自一人踏入了那扇通往“家”的归途之门。
裂缝缓缓闭合,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那份充满了温暖与平凡的日常。
雪柔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红晕。她抬起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自己那依旧残留着一丝冰冷触感的嘴唇,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噩梦结束了。
而她那崭新的、充满了阳光与希望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