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锚”稳定运转,如同一座灰蓝色的星域灯塔,其无形的力场持续梳理着从归寂星渊弥漫出的混沌气流。数月过去,星渊边缘的空间结构明显稳固了许多,那些狰狞的时空褶皱虽未完全抚平,但不再随意撕裂、蔓延。被转化出的“初源元气”在阵法周边形成了一片独特的修炼净土,吸引了部分龙族精锐在此轮值修炼,进境竟比在龙族秘境内更快几分。
星海联盟——由龙族牵头,联合星灵族、太古巨人等几个最古老强大文明新成立的松散组织——对“秩序之锚”的成效给予了高度肯定,并开始派驻代表和学者,参与阵法的维护与研究,并共同监视星渊动向。林焰与青漪的名字,已不再是龙族内部的传奇,而是响彻整个已知星海的尊号,被视为引导新时代的灯塔。
然而,观衍台上的林焰,眉头却时常微蹙。
随着“秩序之锚”对表层混沌的疏导日益顺畅,他与星渊核心那庞大“存在”的微弱联系,反而变得更加清晰。那并非交流,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感知”。他“听”到的,不再是混乱的嘶吼,而是一种……缓慢、沉重、带着无尽古老与空虚的“脉动”。
仿佛一颗沉睡在宇宙胎膜之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归寂星渊深处那混沌色海洋的潮汐。这脉动中,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本能的“存在”状态。它太过庞大,太过古老,以至于林焰以混沌归墟之瞳去感知时,都时常感到自身渺小如尘,意识几乎要被那无尽的“空无”与“原始”所同化。
“它的‘苏醒’程度,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林焰对身旁的青漪沉声道,他的左眼中,那混沌归墟的灰色似乎也染上了一丝疲惫,长时间与这种层级的存在进行哪怕最轻微的感知接触,都是巨大的负担。“‘秩序之锚’疏导的,恐怕只是它无意识逸散出的‘汗毛’。其真正的‘躯体’,依旧在沉眠,或者说,处于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静默’状态。”
青漪凝神感应,她以瀚海心证沟通生命洪流,试图从生机的角度去理解那深渊之核。良久,她轻轻叹息:“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极度匮乏下的‘寂静’。并非死寂,而是像一片干涸了亿万年的海床,对‘存在’本身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却茫然的渴望。影流当年试图接引的,恐怕是刺激了它这种‘渴望’,才引来了毁灭性的回应。”
这个推断让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如果“源初之暗”的本质,并非主动的毁灭者,而是一个残缺的、饥饿的、沉睡的巨人,那么以往单纯封印、对抗的思路,或许从根源上就是错误的。
“我们可能需要改变策略。”林焰目光闪动,“‘秩序之锚’不能仅仅是一座堤坝或净化厂。它或许……应该成为一座‘桥梁’,或者一扇‘窗户’。”
“桥梁?窗户?”青漪若有所思。
“不错。”林焰指向脚下运转的大阵,“引导与转化不能停,这是维持当前星海稳定的基础。但同时,我们或许可以尝试通过这座大阵,向那深渊之核,传递一些……‘有序’的信息,比如稳定的法则波动,纯粹的生命韵律,甚至是一些基础的逻辑概念。不是挑衅,而是……让它‘感知’到秩序宇宙的存在方式,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一盏小灯,让它知道黑暗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道:“同时,我们也需要通过这扇‘窗户’,更深入地了解它。了解它的‘匮乏’究竟是什么,它的‘渴望’指向何方。唯有理解,才能找到真正的共存之道,甚至……弥补之道。”
这个想法比构建“秩序之锚”更加大胆,近乎天方夜谭。向一个可能代表着宇宙混沌面的古老存在传递信息?这无异于在深渊边缘试探,风险未知。
但青漪在仔细思索后,却表示了赞同:“瀚海之道,贵在交流与包容。若它真如我们所感,并非纯粹恶念,那么尝试沟通,总好过无止境的猜忌与防备。只是此举需慎之又慎,传递的信息必须经过最严格的筛选,避免任何可能引发刺激的内容。”
“这是自然。”林焰点头,“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一点点尝试。而且,这对你我,亦是一场修行。”他看向青漪,眼中带着挑战与期待,“理解它,或许能让我们对归墟、对瀚海、对混沌,乃至对‘存在’本身,有更深层次的认知。”
就在这时,一道传讯符穿过阵法屏障,落在观衍台上,是烛煌长老的信息。除了例行汇报阵法运转情况和星海联盟的事务外,还提及了一件事:在清扫原影流某个秘密据点时,发现了一些指向未知星域的星图残片和一些关于“创世余响”、“法则源痕”的残缺记载,与已知的任何上古秘境或遗迹都对不上号。龙族学者怀疑,这可能与“源初之暗”的起源有关,或是宇宙更古老的秘密。
林焰与青漪看完信息,眼中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看来,星海之大,还有太多我们未知的奥秘。”林焰轻声道,“归寂星渊或许只是其中之一。”
青漪望向星空深处,眸光悠远:“解决星渊之患,或许钥匙并不只在星渊本身。这些古老的线索,或许能为我们提供新的视角。”
两人决定,在维持“秩序之锚”基本运转、并开始谨慎尝试与渊核进行初步“信息接触”的同时,也要分出一部分精力,追查这些新发现的线索。
“秩序之锚”的光芒在身后稳定地闪耀,如同一个时代的基石。而林焰与青漪的目光,已投向了更遥远、更未知的深空。
归寂星渊的低语仍在继续,但探寻其答案的道路,已然延伸向了星海更古老的记忆之中。新的旅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