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设往东仓库的管道比预想中顺利。
有了前次的经验,男人们挖沟的速度快了不少,消防水带被固定在预先挖好的浅沟里,用石头压住防止移位,每隔五十米就装一个简易阀门,方便检修。
瘦高个伤还没好利索,就拄着根铁棘木拐杖跟着忙活,说是要“监工”,实则是怕大家偷懒。
“这阀门安得太松了!”他用拐杖敲了敲固定铁丝,“回头水压一上来,准崩开!”
矮胖子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地重新捆铁丝:“知道了知道了,你比刘工还能念叨。”嘴上抱怨着,手上的活却没停,把铁丝拧得死紧。
林仲秋带着陈雪和几个妇女去东边仓库探查。
仓库是以前的粮食储备库,大门紧闭,门口堆着不少废弃的麻袋,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
“有人吗?”陈雪对着大门喊了一声,里面没动静。
林仲秋用工兵铲撬开一条门缝,往里看——仓库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人,大多面黄肌瘦,有气无力地靠在麻袋上,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桶,里面的水浑浊得像泥浆。
“我们是来送干净水的。”林仲秋推开门,举着手里的过滤水样本,“只要你们愿意搬到我们的安全区,以后天天都能喝到这个。”
仓库里的人先是警惕,看到陈雪手里的水样,有个老汉颤巍巍地站起来:“真……真有干净水?不是管委会的圈套?”
“不是圈套。”陈雪把水样递过去,“我们自己做了过滤器,能把脏水变干净,还铺了管道,以后你们不用再喝泥汤子了。”
老汉接过水样,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多少年没喝过这么干净的水了……”
他一哭,其他人也跟着抹眼泪,有个年轻媳妇抱着怀里的孩子跪下来:“求你们带我们走吧!孩子快渴死了!”
林仲秋赶紧扶起她:“不用跪,收拾好东西,跟我们走,管道很快就铺到这儿,以后你们也能在家门口接水。”
下午时分,东边仓库的幸存者都搬到了停车场安全区。
一共十七个人,大多是老弱妇孺,只有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说是以前在粮库上班的,红雾爆发后就一直守在这里。
“刘工,又得麻烦您了。”林仲秋看着新搭的临时棚子,“得再建两个过滤池,不然水不够用。”
刘工笑着点头:“正好我琢磨着改良下设计,加个沉淀层,过滤效率能提高三成。”
他转身对那三个粮库工人说,“你们懂机械不?帮我弄几个阀门,要能调节水流的。”
三个工人里的领头人叫赵强,是个个子不高但看着很结实的男人,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们粮库以前的传送带就是我修的,这点活儿不算啥!”
安全区的人多了,事也多了起来。林仲秋让陈雪负责登记物资,阿影管着孩子们的起居,瘦高个和矮胖子轮流巡逻,自己则跟着刘工和赵强改造过滤池。
赵强确实有两把刷子,没用半天就用捡来的零件做了个可调阀门,装在过滤池上,水流大小果然能随意调节。
“赵哥,你这手艺可以啊!”矮胖子看得直咋舌,“比那个管委会的维修工强多了。”
赵强笑了笑,没说话,眼神却瞟向了林仲秋怀里的地图——那上面标着其他幸存者据点的位置。
晚上分食物时,出了点小插曲。
仓库来的一个妇女偷偷藏了半块压缩饼干,被陈雪发现了。
“现在物资紧张,得平均分配,不然不够吃。”陈雪想把饼干收回来,那妇女却死死抱住不放,哭喊着:“我儿子快饿死了!就让他多吃一口怎么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说妇女不对的,也有同情她的。
林仲秋走过去,从自己的份例里拿出半块饼干递给妇女:“这个给孩子,以后别藏了,有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
她又对所有人说,“明天开始,我们组织人去附近的超市废墟搜物资,争取让大家都能吃饱。”
那妇女看着林仲秋手里的饼干,脸红了红,把藏的饼干交了出来:“对不起,我不该自私。”
林仲秋刚把事情处理完,陈雪就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阿秋哥,赵强刚才鬼鬼祟祟地在跟疤脸余孽说话,不知道在嘀咕啥。”
林仲秋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走到关押疤脸余孽的角落附近。
那里用铁丝网围了个小隔间,疤脸余孽正背对着外面坐着,赵强站在外面,声音压得很低:“……你确定刀疤脸藏了批军火?在哪?”
疤脸余孽冷笑一声:“你帮我解开绳子,我就告诉你。等拿到军火,这安全区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还愁没吃的没喝的?”
赵强犹豫了一下:“我怎么信你?”
“你没得选。”疤脸余孽的声音透着蛊惑,“林仲秋能容你一时,能容你一世?等她找到更多人,你这点修机器的手艺算啥?不如跟我干,咱们自己当老大……”
林仲秋再也听不下去,猛地走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赵强吓了一跳,脸色瞬间白了:“没……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他管委会的事。”
疤脸余孽也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咋了?聊天都不行?你们这安全区也太没自由了。”
“自由是给守规矩的人的。”林仲秋盯着赵强的眼睛,“你想当老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说,耍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
赵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梗着脖子喊:“是又怎么样?凭什么你当老大?你不就是运气好,弄出个破过滤器吗?我要是早想到,轮得到你?”
“就凭我不会为了军火出卖大家。”林仲秋拿出从赵强身上搜出的东西——是张纸条,上面画着个仓库的位置,显然是疤脸余孽给他的,“这是什么?”
赵强看着纸条,再也说不出话,瘫坐在地上。
周围的人也围了过来,看着赵强的眼神充满愤怒。“原来是个叛徒!”“亏我们还以为他是好人!”“把他也关起来!”
林仲秋没说话,只是对瘦高个和矮胖子使了个眼色。
两人上前把赵强捆了起来,关进旁边的隔间。
疤脸余孽看着这一幕,突然哈哈大笑:“看到没?这就是人性!谁都想当老大!你们迟早得散伙!”
“我们不会散。”林仲秋冷冷地看着他,“因为我们知道,一个人活不成,一群人才能活下去。不像你们,只会窝里斗。”
她转身对众人说:“赵强的事给我们提了个醒,安全区得有规矩。从今天起,所有人按劳分配,出工多的多拿食物,偷懒耍滑的少拿,敢背叛大家的,赶出安全区,自生自灭。”
众人纷纷点头,那三个粮库工人里的另外两个赶紧表忠心:“我们绝不像赵强那样!一定好好干活!”
处理完叛徒,林仲秋走到过滤池边。月光洒在水面上,泛着银辉,管道里的水还在“哗哗”地流,像在诉说着什么。
她想起赵强的话,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以为当老大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是每天多操点心,多担点责任,让大家能喝上干净水,吃上饱饭而已。
“阿秋哥,”陈雪端着碗过滤好的水走过来,“喝点水吧,今天累坏了。”
林仲秋接过水,喝了一口,清冽的水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味。
她望着远处新搭的棚子,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和老人们的咳嗽声。
“明天,”她对陈雪说,“我们去地图上的下一个红点看看。”
陈雪点点头,眼睛里闪着光:“好。”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蚀骨者的嘶吼,但这一次,安全区里的人们睡得很安稳。
管道里的水还在流,带着希望,流向每一个需要它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