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阳光透过窗棂,洒满客厅,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慵懒与祥和。
按照昌朋本地的习俗,初一大多是在家团聚,不宜远行或大肆拜年。
黄政也乐得清静,明天就要启程前往京城,他打算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安安心心在家里陪父母,哪怕只是喝喝茶,随意聊聊天,感受这份难得的、纯粹的亲情时光。
早餐是何桂英亲手包的饺子和汤圆,寓意“更岁交子”、“团团圆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听着窗外零星的鞭炮声,气氛温馨而惬意。
吃完早餐,黄政知道,一些必要的礼节性拜年电话该打了。
他首先回到自己房间,调整好状态,开始逐一给京城的长辈们打电话,进行正式的、一对一的电话拜年。
第一个电话自然是打给准岳父、前省委组织部杜文松部长。
“杜叔叔,过年好!我是黄政。给您和陈阿姨拜年了,祝您二位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电话那头传来杜文松沉稳而温和的声音:“是小政啊,过年好。在家里都好吧?代我向你父母问好。听玲玲说你们在昌朋过得不错,这就好。新的一年,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谢谢杜叔叔,我一定牢记。也祝杜爷爷身体康健!”
接着,黄政又分别给准岳母陈萌、郑家权省长(杜玲的大姑父)、大姑杜芬、小姑杜容、小姑父何明等长辈一一打去电话。
每个人的语气都带着节日的喜庆和对晚辈的关怀,尤其是郑家权省长,除了常规祝福,还简单问了问昌朋的情况,叮嘱他京城之行注意分寸。
黄政应对得体,言辞恳切,既表达了尊敬,也把握好了分寸,没有在电话里谈及任何具体工作。
给所有重量级长辈拜完年,黄政略一沉吟,想到了丁意涵。于公,她是丁书记的孙女;于私,她的脚伤毕竟与自己有关。
给她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既显关怀,或许也能间接地向丁书记传递一份新年的敬意,毕竟直接给省委书记拜年电话,以他目前的身份,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他拨通了丁意涵的手机。电话几乎是秒接,传来小姑娘雀跃的声音:“黄政哥哥!过年好呀!”
黄政被她的快乐感染,笑着回应:“小涵,过年好!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就一点点感觉,几乎没事啦!不用担心,谢谢你还记得问我!”丁意涵语气轻快。
“没事就好。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黄政本意是让她代为向丁书记问个好。
“啊?就挂了?”丁意涵显然没会意,或者是不想这么快结束通话,她急忙喊道,“哎呀,你等一下……爷爷,爷爷!黄政哥哥的电话,他给你拜年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和丁意涵把手机递过去的声音。
黄政心里暗叫一声“这小丫头”,这下只能硬着头皮直接上了。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语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丁正业书记那沉稳而略带威严的声音后,立刻恭敬地说道:
“丁书记,过年好!小子黄政,在电话里给您拜年了!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阖家幸福!”
丁正业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还算平和:“小黄啊,有心了。也祝你新年进步。我这边一会儿还要赶着去见几位领导,就先这样吧。意涵。。。”
“哦……”丁意涵重新接过电话,“哥哥,你听到了吧?爷爷他忙……”
“听到了,小涵,谢谢你。那就先这样,再见。”黄政温和地道别。
“哥哥再见!”
挂了电话,黄政握着手机,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
丁书记说他“一会儿还要赶着去见几位领导”?大年初一,能让省委书记亲自去拜见,并且特意用“几位领导”这样模糊又显分量的词……那几乎可以确定,是金字塔最顶端的那几位了!
可丁书记为什么要对自己提这一茬?这看似随口一说的话,是单纯的解释他不能多聊,还是别有深意?
是在暗示他此刻所处的高度和忙碌,无意中提醒自己要看清位置?还是……另有玄机?
黄政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试图从中品出更多信息,但以他目前的层级和阅历,一时之间难以准确把握一位封疆大吏在这种情境下话语的真正意图。
他不由得暗自感叹:“看来我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些领导们的每一句话,恐怕都不是随口说的。”
这是他踏入更高层级圈子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无处不在、需要用心揣摩的微妙氛围。
不过,黄政有个很好的习惯,想不透的事情,暂时放下,避免钻牛角尖。他相信,有些信息需要时间和更多线索来印证。
他摇摇头,将丁书记的话暂时封存在心底,起身回到客厅,陪父母喝茶看电视。
过了一会儿,夏铁走了过来,神色有些犹豫,似乎有话要说。
“政哥,有个事,不知道当提不当提?”夏铁搓了搓手。
黄政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直接说。”
夏铁坐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政哥,你还记得我们兄弟俩是怎么认识您的吗?”
黄政点点头,语气平和:“当然记得。是郑大力介绍的。那时候我刚到石泉门乡不久,需要可靠的人手。”
“是。”夏铁接着说:
【“当年我和林子退伍回来,没什么门路,是郑队长看我们身手还行,带着我们在他手底下做了一段时间的辅警。
郑队长这人……重情义,也懂得知恩图报。
他心里一直很感激您,也很想当面再见见您,向您汇报一下工作或者就是聊聊天。
但是……但是他心里也有疙瘩,因为他当初是经陈伟红书记的关系才认识您的,他知道您和陈书记之间后来有些……
所以一直不敢主动找您,怕您误会,也怕给您添麻烦。”】
黄政闻言,沉默了片刻。郑大力这个人他印象不错,办事牢靠,在之前调查教育局长田开虎的问题时,也确实出过力,提供过关键信息。
当时因为顾忌他与陈伟红的关系,黄政确实有意保持了些距离。
时过境迁,如今自己身在省城,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有所不同。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
【“这事闹的……当时确实有那方面的顾忌。
哎,一码归一码,在田开虎那件事上,他是出了力的,我心里有数。
这样吧,铁子,你联系他,让他有空来一趟吧,或者等我从京城回来再说。】
见个面,聊一聊,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铁脸上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谢谢政哥!我这就跟他说,他肯定高兴坏了!”
黄政摆摆手:“行了,去吧。”
大年初一,就在这种悠闲与偶尔的思绪起伏中平稳度过。
没有繁琐的交际,只有家人的陪伴和几个关键的电话,让黄政在紧张的节奏中获得了一丝难得的喘息。
年初二,天色微明。黄政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父母和妹妹,在夏铁和夏林的陪同下,前往东元市机场,登上了飞往京城的班机。
飞机呼啸着冲上云霄,脚下是熟悉的故乡山水,前方是汇聚了无数权力与机遇的京城。
黄政知道,这一次京城之行,不仅仅是参加一场婚礼,更可能是一次面对杜家更核心层次的考验,以及应对潜藏在暗处、时刻惦记hZ一09的未知风险。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