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娟喉咙里轻轻应了一声,脚步却未停歇。刚推开包厢门,目光触及珍珠的瞬间,十几年深埋心底的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疾步上前,猛地一把将珍珠紧紧拥入怀中,那股力道之强,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虽说珍珠早有准备,却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微微一怔,后背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
她迅速回过神来,手轻轻地环住孔娟的腰,流露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慨。
孔娟的眼眶飞快泛红,指腹轻轻摩挲着珍珠柔软的头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我的宝贝,让阿姨好好看看你,这些年苦了你了。”
陈静站在门口没上前,看着眼前相拥的画面,悄悄松了口气——悬了半个月的心总算落了地。
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的杨春花,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色,示意事情比预想中顺利。
杨春花立刻会意,端着刚泡好的茶笑着走上前:“孔总,您先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聊。”
孔娟松开珍珠,目光落在坐在对面的苏老太和身旁的杨春花身上,眉头微蹙,带着几分礼貌地开口:“陈静,这两位是?”
陈静立刻上前半步,笑着先引向苏老太:“孔总,这位是珍珠的奶奶,这些年珍珠的饮食起居,全靠她奶奶细心照看着。”又转向杨春花,“这位是珍珠的二婶杨春花,平时也常帮着照看珍珠,这次约您见面,也是她一直忙前忙后。”
苏老太拄着拐杖,脸上堆着温和的笑,轻轻点了点头;杨春花也跟着欠了欠身,语气客气:“孔总好。”
孔娟眼中的忧虑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真挚的热情。
她先朝苏老太走近,微微俯身:“苏阿姨,真是辛苦您了,快坐。”又转向杨春花,主动伸出手:“她二婶,麻烦你多费心了,珍珠养得这么好,多亏了你们了。”
包厢里的茶香还在漫着,孔娟拉着苏老太的手坐下,目光扫过两人,开门见山说道:“珍珠她亲娘在国外赶回来来不及,今天我代表她来接珍珠,你们……舍得吗?”
此话一出,杨春花故意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不舍,却又装着几分体谅:“孔总,说实话,珍珠从牙牙学语到现在这么大,我们看着她长大,哪能不心疼、不舍得?可我们也知道,珍珠她有亲娘,跟着她亲娘,她能有更好的日子。”
苏老太抬起头,眼里泛着点湿意,却还是缓缓点了头:“是啊,我们老的老、忙的忙,能给孩子的有限。你们要是能好好待她,我们舍得——只要孩子好,比啥都强。”
孔娟听着,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她轻轻拍了拍苏老太的手背,声音柔和却坚定:“苏阿姨,您放心,珍珠到了她亲娘那儿,一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生活上也有专门的保姆照料,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这些年,她亲娘一直在国外打拼,就是为了能给珍珠一个更好的未来。现在条件成熟了,我们第一时间就想着把珍珠接回去。”
陈静见气氛有些凝重,忙笑着打圆场:“孔总,您看这茶也凉了,我让服务员再换一壶来。咱们边喝边聊,今天这日子,可是珍珠人生中的大好事,得好好庆祝庆祝。”
孔娟这才回过神,笑着点头:“对,对,你看我,一激动就忘了正事。珍珠,阿姨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说着,她从黑皮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了珍珠。
珍珠双手接过盒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并没有急于打开,而是先仰头冲孔娟弯起嘴角,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谢谢阿姨!无论里面是什么,我都喜欢。”
杨春花坐在一旁,看着珍珠雀跃的模样,也跟着笑起来,语气里满是欣慰:“孔总您也太贴心了,还特意给她准备礼物。珍珠有您这么记挂她的阿姨,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话音刚落,包厢门便被轻轻叩响了两下,服务员随即端着青瓷茶盘款步而入。热气氤氲,伴随着龙井茶的清香四溢,瞬间冲淡了方才提及“带走珍珠”时那微妙的情绪。
大家端起茶杯,手碰到杯壁感觉暖和,就开始聊起来了,从珍珠平时喜欢什么聊到以后怎么打算,包厢里的气氛就像杯里的茶汤,慢慢变得暖和舒服。
聊到兴头时,陈静悄悄起身走到角落,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边角被压得整齐,能隐约看出里面现金叠放的纹路。
她走回杨春花身边,将信封轻轻递过去,声音压得温和却清晰:“春花姐,这是五千块,是孔总特意让我准备的,一来谢谢这些年你和阿姨照看着珍珠,二来也给家里添点日常用度,你别嫌少。”
杨春花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连忙摆手推辞。指尖触及信封的厚度,语气中透出几分局促:“这可使不得!照顾珍珠是我们心甘情愿的,岂能收受这份钱财?孔总的好意我们记在心里,但这钱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陈静却轻轻按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诚恳:“春花姐,你就收下吧。这不是外人客气,是孔总真心实意的心意——你和阿姨为珍珠操了多少心,这点钱哪够抵的?再说往后珍珠跟孔总走了,你们也能拿着这笔钱,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当是珍珠替我们谢你们的。”
一旁的孔娟也跟着点头,笑着补充:“春花,陈静说得对,这钱你一定要收下。珍珠跟我走了,咱们以后也是一家人,往后还要常联系的,可别因为这点钱生分了。”
杨春花凝视着孔娟那真挚的眼神,随后又抬头望了陈静一眼,终于缓缓松开了手。接过信封时,她又瞟了一眼陈静:“那……那我就替我婆婆,谢谢孔总!也感谢陈静妹子。这份情我们会记在心里,往后如果珍珠想到古塘村来,随时欢迎她回家,家里永远为她保留着一个温暖的位置。”
苏老太坐在一旁,原本正笑眯眯看着珍珠摆弄盒子,听见“五千块”时,握着拐杖的手轻轻顿了顿,浑浊的眼睛慢慢转向杨春花手里的信封。
她凑近了些,看清信封的厚度,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开口,声音带着老一辈人的实在:“这……这也太多了。”
她颤巍巍抬眼看向孔娟,语气里满是推辞:“孔总啊,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好,哪能要这么多钱?春花说得对,照顾珍珠是我们乐意的,平时给孩子买块糖、缝件衣裳,都是分内的事,哪值得这么大的情分。”
孔娟连忙起身走到苏老太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胳膊,语气格外诚恳:“苏阿姨,这钱不多。您想想,这些年您起早贪黑给珍珠做饭、洗衣服,大冬天里还得陪着她去学校,这份心比什么都金贵。这点钱,您就当是我们晚辈的一点孝心,千万别跟我们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