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一愣。
“陛下，户部账册在此，臣……绝无虚言啊。”
“你的账册，算的是金陵的粮。”
朱元璋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可我儿的战报上，还有后半段，咱刚才没来得及念呢。”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绢帛，轻轻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我儿朱棡，在设伏歼灭察罕帖木儿之前。”
“已经分兵，攻取了河南的汝南，以及……元廷的粮仓重地，开封府！”
“如今，整个河南的府库钱粮，尽归我儿之手！”
“你们说，咱们的粮草，还够不够用？”
李善长的身体，晃了晃。
他看着朱元璋，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不够用了。
这已经不是算无遗策了。
这简直是……把未来都给算进去了啊！
“哈哈哈哈！”
朱元璋看着李善长那呆滞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他等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朱元璋的儿子，是何等的天才！
笑罢。
朱元璋神色一肃，帝王的威严，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传咱旨意！”
“命汝南侯汤和，为征北大将军！”
“命魏国公徐达，为左副将军！鄂国公常遇春，为右副将军！”
“即刻点兵三十万，北上与晋王会师！”
“此次北伐，全军上下，皆归晋王朱棡节制！”
“朕，在金陵，静候你们的凯旋佳音！”
汤和、徐达、常遇春三人，精神一震，齐齐叩首。
“臣等，遵旨！”
与此同时的泸州码头。
数百艘战船，顺流而下。
船首之上，巨大的“明”字旗帜在江风中作响。
泸州码头，早已被清空。
岸边，只有一个年轻的身影，静静伫立。
正是晋王，朱棡。
他身后，只有寥寥数名亲卫，与那江面上浩浩荡荡的舰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了。”
朱棡的目光，落在了为首的那艘旗舰之上。
船只缓缓靠岸，巨大的跳板重重砸在码头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三道身影，龙行虎步，从船上走了下来。
正是汝南侯汤和、魏国公徐达和鄂国公常遇春。
“臣等，参见晋王殿下！”
三人走到朱棡面前，齐齐躬身行礼。
他们看向朱棡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毕竟，设伏全歼察罕帖木儿，顺手拿下整个河南府库。
这种操作，他们自问……做不出来。
“三位将军，一路辛苦。”
朱棡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微微侧身。
“府衙已备好酒菜，我们……边吃边谈。”
汤和、徐达、常遇春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晋王殿下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直接。
府衙之内。
一张巨大的北方堪舆图，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用标注着各种记号。
酒菜早已备好，却无人动筷。
所有将领都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看着主位上的朱棡。
三十万大军会师，北伐在即。
他们都在等待着，这位年轻的统帅，将要如何排兵布阵。
朱棡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中蕴含的战意。
然而，他却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诸位将军。”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谈北伐之前，本王想先和大家……聊聊军法。”
此言一出，原本火热的气氛，微微一滞。
常遇春性子最急，忍不住上前一步。
“殿下，军法我等自然省得。”
“咱们还是先说说，这仗……该怎么打吧？”
“是啊殿下，俺们都等不及要北上，去会会那元廷的鞑子了！”
不少将领纷纷附和，摩拳擦掌。
在他们看来，军法固然重要，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攻打大都。
朱棡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常遇春。
这眼神，让常遇春后背莫名地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史前凶兽盯上。
大堂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就在这时，徐达忽然上前一步，对着常遇春低声喝道。
“遇春，不得无礼！殿下乃全军统帅，一切自有定夺！”
说完，他转向朱棡，郑重地一揖到底。
“殿下治军严明，乃我大明之福。臣，愿听殿下号令！”
汤和见状，也立刻反应过来，紧跟着躬身。
“臣，附议！”
常遇春愣了一下、
看着徐达和汤和严肃的神情，脑子里瞬间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年轻人，不仅是皇子，更是父皇朱元璋亲自任命的最高统帅！
自己刚才的言行，已经是僭越了。
“末将……末将鲁莽，请殿下恕罪！”
常遇春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单膝跪地，一脸的惶恐。
“起来吧。”
朱棡的声音，依旧平淡。
“本王知道，诸位将军都是急于为国建功。”
“但，本王要提醒你们一件事。”
他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堪舆图前。
“此次北伐，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元廷的军队。”
“更是这北方大地上，千千万万的汉家百姓。”
“他们，被蒙元欺压了近百年，早已是水深火热。”
“我们是去解救他们，而不是去给他们带去另一场灾难。”
朱棡转过身，目光如刀，扫过众人。
“所以，本王在此，立下五条军规！”
“不准滥杀无辜，降者不杀！”
“不准奸淫掳掠，违者……斩！”
“不准抢夺百姓财物，哪怕是一针一线，违者……斩！”
“不准毁坏百姓农田房屋，违者……斩！”
“不准骚扰地方，入城之后，必须与百姓秋毫无犯！”
“以上五条，无论职位高低，但有触犯，一律……斩立决！”
“诸位，可听清楚了？”
最后三个字，朱棡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毫不怀疑，若是有人敢违背这五条军规。
这位年轻的王爷，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砍下他的脑袋。
“臣等……遵命！”
徐达再次率先开口，声音铿锵有力。
“臣等，遵命！”
汤和与常遇春，以及所有将领，齐齐单膝跪地，声震屋瓦。
他们终于明白了。
晋王殿下这不仅仅是在立军法。
更是在给这次北伐，定下一个基调。
看到众人眼中的敬畏，朱棡的神色，才缓和了几分。
他重新走回堪舆图前，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三道粗重的红色线条。
“军法已明，接下来，说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