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江凌雪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阴差那威严的声音和哥哥那死寂的侧脸,在她脑海里交替浮现。
“哥……”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颤抖,“阴差大人他……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她不敢问出那个“求死”的字眼。
江景辞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过了许久,就在江凌雪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真的假的,重要吗?”他依旧没有睁眼,“活着,或者死了,有什么区别?”
江凌雪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转过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有区别!当然有区别!哥,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为了一个林诗语,值得吗?!”
“林诗语”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终于让江景辞有了反应。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瞬间翻涌起压抑已久的、黑沉沉的暴戾与痛苦!他死死地盯着江凌雪,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嘶哑:“我说过……不要再提她!”
“我偏要提!”江凌雪也豁出去了,哭着喊道,“你以为就你痛苦吗?!你以为就你在承受吗?!你知不知道诗语她……”
她猛地顿住,想起林诗语手腕上那狰狞的伤痕,想起她苍白的脸和强装的镇定。她答应过诗语不再管,可她做不到!
“她怎么了?”江景辞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江凌雪的灵魂,“她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不是过得很开心吗?”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讽刺,仿佛是在嘲笑对方,又似乎是在自嘲。然而,在这刺骨的讽刺背后,却隐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细微情感——期盼。
这丝期盼若有若无,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被吹灭。它或许是对某个答案的期待,或许是对某种结果的渴望。然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依然用那充满讽刺的语气说着话,仿佛这丝期盼根本不存在。
江凌雪看着哥哥那故作冷漠却难掩痛苦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能说什么?说诗语可能在自残?说诗语也许并不像表面那么绝情?她没有证据!而且,就算说了,以哥哥现在这种状态,他会信吗?还是会变得更加偏执?
她想起阴差那冰冷的铁链,想起哥哥那“求死”的心态。这两个人,一个用冷漠伪装伤痛,甚至可能伤害自己;一个用死寂掩盖绝望,游走在生死边缘。他们就像两只刺猬,想要靠近,却只会把彼此扎得遍体鳞伤。
这个死结,她解不开。
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颓然地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江景辞看着痛哭的妹妹,眼中翻腾的暴戾渐渐平息,重新变回那片令人心寒的死寂。他重新闭上眼睛,将头靠在车窗上,不再说话。
车厢里,只剩下江凌雪压抑不住的哭声,和一片令人绝望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