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啼哭与女子幽怨的哼唱在狭窄的楼道里交织回荡,形成一种足以扰乱心智的诡异氛围。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通往地下室的方向。
楼道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墙壁上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密的、带着腥甜气味的水珠。
“在地下室!”江凌雪低喝一声,手中已扣住了几张绘制着复杂符文的“安魂定神符”。她看了一眼状态明显不对的江景辞,心中警铃大作,“哥,守住心神!鬼母最擅长利用人内心的柔软和破绽!”
江景辞冷哼一声,没有回应。他内心的“柔软”早已被冰封,剩下的只有坚硬的、布满裂痕的愤怒。他率先迈步,朝着通往地下室的、更加阴暗潮湿的楼梯走去,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仿佛踏在谁的心脏上。
楼梯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更加浓重的阴寒和那股诡异的奶腥味。哭声和哼唱声正是从门后传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江凌雪示意江景辞稍等,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推开铁门。
门后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地下室空间不大,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而在角落最阴暗的地方,一个半透明的、穿着七八十年代样式旧棉袄的年轻女子虚影,正背对着他们,身体微微摇晃,仿佛在抱着什么轻轻拍哄。
她的脚下,散落着一些早已腐烂发黑的布片,隐约能看出是婴儿襁褓的形状。更令人心悸的是,以她为中心,地面上延伸出无数条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丝线,这些丝线连接着楼上几个方向——正是那几个精神恍惚的年轻人住所的方位!这些丝线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些年轻人身上抽取着微弱的生机,维持着女鬼虚影的凝聚和她怀中那“不存在”的婴儿的啼哭。
“它在用活人生气,滋养它的执念!”江凌雪脸色难看。
似乎是察觉到了生人的靠近,那女鬼哼唱的声音戛然而止。婴儿的哭声也停了。
地下室陷入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那女鬼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那是一张还算清秀,但毫无血色的脸,眼眶深陷,里面没有眼球,只有两团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麻木到极致的悲伤。它“看”向闯入的两人,最终,那空洞的“目光”落在了江景辞身上。
或许是江景辞身上那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关于“失去”和“被否定”的负面情绪,与它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它缓缓抬起一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朝着江景辞的方向,做出了一个“怀抱”的姿势。
“……孩子……”
“……我的……孩子回来了……”
“……到妈妈这里来……不冷了……”
冰冷的、带着浓郁怨念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上江景辞。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扭曲的认同和召唤。仿佛将他当成了它那失落孩子的替代品,要将他拉入那永恒的、冰冷的“母爱”怀抱。
江景辞身体猛地一僵。
在那瞬间,他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冰冷的、令人作呕的“拥抱”感。同时,林诗语那句“不喜欢了”再次尖锐地刺入脑海!一种混合着被鬼物亵渎的恶心和被林诗语抛弃的屈辱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爆发!
“滚——!”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猛地向后撤了一步,周身爆发出凌厉抗拒的气场!那并非法力,而是他久居上位、不容侵犯的意志,以及此刻倾泻而出的狂暴怒气!
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抗拒意念,让那鬼母的虚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它那空洞的眼窝里,似乎闪过一丝困惑,随即被更深的悲伤和……一丝被“孩子”拒绝的怨毒所取代。
“……为什么不认妈妈……”
“……坏孩子……”
鬼母的意念变得尖锐起来,周身的黑色丝线骤然绷紧,楼上隐约传来几声虚弱的呻吟,显然它加大了生气的抽取!它怀中的“婴儿”再次发出凄厉的啼哭,而它本身,则带着一股冰冷的狂风,朝着江景辞扑了过来!它要强行把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带走!
“放肆!”江凌雪见哥哥被针对,且鬼母因受刺激而狂化,立刻出手!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安魂定神符全力打出,同时咬破指尖,在空中急速划出一道血色的“破妄斩孽符”!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敕!”
血色符箓如同燃烧的利刃,斩向鬼母与那些连接楼上的黑色丝线!
嗤——!
符箓与怨念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和能量冲击!鬼母发出凄厉的惨嚎,扑向江景辞的动作被打断,连接楼上的黑色丝线也被斩断了大半!
江景辞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猩红,刚才那一瞬间被当作“孩子”的冰冷触感和被抛弃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失控。他死死盯着那在净化光芒中挣扎的鬼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毁灭!彻底毁灭这让他想起自身不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