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内,阴风骤起,吹动了地上散落的画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同无数亡魂在低语。那艺术生幽魂的目标明确——它要留下孙淼,完成它那幅“未完成的杰作”。
“闭上眼睛!稳住心神!”江凌雪厉声对孙淼喝道,同时双手快速结印,一道清心符打出,柔和的金光如同水波般荡开,暂时驱散了部分试图侵入他们脑海的冰冷意念。
然而,那幽魂的执念极其凝练,它本身似乎就是由这种“未完成”的遗憾和偏执所构成。清心符的光芒只是让它顿了顿,它那空洞的眼窝再次锁定孙淼,伸出半透明的、沾着虚幻颜料的手,抓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的松节油气味骤然变得浓烈刺鼻。
“敕!”江凌雪娇叱一声,数道破邪符如同金色利箭般射出,直刺幽魂。
嗤嗤嗤!
符箓穿透幽魂的身体,爆开小团的金光,让它发出一种类似画布被撕裂的、尖锐的痛苦嘶鸣。它的身形晃动了一下,变得稍微淡薄了些,但攻势并未停止,反而因为受创而变得更加狂躁。它周围开始浮现出各种扭曲的、支离破碎的色彩和图像碎片,那是它生前疯狂作画时留下的精神烙印,此刻化作混乱的精神攻击,冲击着两人的意识。
江景辞站在战圈边缘,冷眼旁观。那些混乱的色彩和图像在他眼前闪过,他看到的不是艺术,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疯狂的占有欲和偏执。就像……就像他内心深处,那股想要将林诗语牢牢锁在身边,质问她又或者……只是让她再次看向自己的、不可告人的冲动。
这联想让他极其不适。他厌恶这种失控的、丑陋的情感,无论是画室里的鬼,还是他自己心里的。
“哥!它的核心是那幅画!”江凌雪一边艰难地抵挡着幽魂的攻击和精神侵蚀,一边急促地喊道,“必须毁掉那幅画!帮我牵制它一下!”
江景辞目光一凛,看向画架中央那幅蒙着白布的油画。那白布之下,仿佛隐藏着所有怨念的源头。
他依旧没有法力,但他有行动力。在幽魂再次扑向江凌雪的瞬间,江景辞猛地一脚踹向旁边一个堆满废弃画框的木架!
“哗啦——!”
木架倒塌,画框和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这突如其来的物理干扰成功吸引了幽魂的注意。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舍弃了江凌雪,转而扑向制造噪音的江景辞!
冰冷的怨念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带着令人作呕的颜料和腐朽气息。江景辞瞳孔微缩,却没有后退。他紧抿着唇,眼神冷厉地迎着那扑来的鬼影,仿佛在对抗自己内心那头名为“林诗语”的野兽。他不能输,无论是面对这邪祟,还是面对他自己那可悲的执念。
就在幽魂即将触碰到江景辞的瞬间——
“就是现在!”江凌雪抓住这宝贵的机会,身形如电,冲向中央的画架!她手中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柄用桃木雕刻、纹路古朴的短剑,剑身凝聚着她全部的法力,散发出灼热的破邪之光!
她毫不犹豫,短剑直刺向那蒙着白布的油画!
“不——!!!”
艺术生幽魂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绝望和暴怒的嘶吼!它放弃了江景辞,疯了一般回身扑向自己的“杰作”!那声音凄厉得仿佛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
然而,已经晚了。
桃木短剑精准地刺入了白布之下!
没有想象中的撕裂声,反而像是刺破了一个巨大的水泡。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了所有阴暗情绪——偏执、绝望、疯狂、不甘——的黑色怨气,如同井喷般从画布破损处汹涌而出!
紧接着,那幅油画,连同画架,开始剧烈地燃烧起来!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幽蓝色的、冰冷的灵火!火焰中,仿佛有无数未成形的色彩和扭曲的人脸在挣扎、哀嚎。
那艺术生幽魂扑到画架前,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拥抱,又想要挽救那在火焰中迅速化为灰烬的画作。它的动作停滞了,扭曲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丝茫然。
“……我的画……”
“……永远……无法……”
它的低语带着无尽的悲凉,身影在灵火的映照下,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
江凌雪持剑而立,微微喘息,警惕地看着这一切。孙淼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江景辞站在原地,看着那在火焰中逐渐消散的幽魂,看着那代表了一切执念源头的画作化为乌有。他心中没有快意,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空荡荡的疲惫。
毁灭了执念的载体,鬼物便消散了。
可他呢?
他的执念,载体是什么?是那个甚至不愿再与他相见的女人本身吗?他又该如何……才能将其毁灭,或者解脱?
画室的灵火渐渐熄灭,最后一点幽蓝的光芒隐没在黑暗中。那股粘稠的阴冷感和松节油的气味也开始快速消散。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射进来,显得正常而清冷。
事件,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