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得如同刻入骨髓的操控冲动,骤然在金凡心底炸响。那对时光之流的本能渴望,激烈得好似密集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心弦。然而,黄雾林中那草木无声却有力的告诫,如同深深镌刻的铭文,更牢固地铭刻在他的心底。
电光石火之间,金凡指端轻轻拂过,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面。既非用力压制那如洪流般的时光之力,也非放纵其肆意奔泻,而是如水袖轻盈舞动般,将那紊乱的一刻温柔挽住。刹那间,沸腾的药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骤然倒映出过去的时光碎片。那些碎片在空中凝结成悬垂的珠链,宛如时光被无形之掌微微回拨了刹那,而后才重新汇流,缓缓坠落地面,一丝一漏都未遗漏。仿佛这只是一瞬间的轻微时光扭曲,随即一切便如常消散,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息。
“哎……火候大了。”婆婆那灰白的眼中波澜不惊,宛如平静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然而,嘴角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弧度,仿佛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老书痴埋的那些家底,在那呢。”说着,她那枯萎的手指悄然指向湖水深处一片翻腾不息的湖水,那湖水犹如星辰漩涡,神秘而深邃。
金凡豁然明朗,心中如同点亮了一盏明灯:婆婆是故意试探!而答案似乎确在那传说中被守护力量层层环绕的湖底古藏——“亘尘书窟”。
湖水宛如凝练了万年的光之熔浆,表面平静无波,却更深处潜藏着无形而浩大的远古禁止之力。那力量威严无比,如浩瀚星辰碾压身躯,让人不禁心生敬畏。金凡凝神而立,眉间紧紧蹙起,仿佛在面对一场巨大的挑战。“流阴时光指”的光丝自指尖垂入水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与细微波动共鸣的意念,缓缓延伸、探索。
三天三夜,金凡如同雕塑般浸在星光里,一动不动。他在浩瀚的封印迷阵中挣扎解构、辨析规律,每一刻都全神贯注。每一缕微弱得如同尘粒般的力量,都被他抽丝剥茧般深入分析,似灵蛇蜿蜒游荡在巨大结构的缝隙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无孔不入,如柔水滴石……”金凡眼神明暗闪烁,如同在迷雾迷城里发现一线缝隙微光的旅人,心中灵光顿悟如惊雷破云,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他以指尖为笔,牵引着体内一丝力量。这力量不再暴烈抵抗,而是以与浩瀚阵法相同的古老韵律轻柔缠绕渗透。面前无形的古老封印仿佛被这无声之力融开了通道,平静的湖水刹那间巨变如沸,万千星光猛然聚合成实体书楼,自湖底轰然拔升!那书楼气势恢宏,仿佛是时光的象征,矗立在湖心之巅。
万卷浮世沧桑悬于湖心之巅,古籍如星光流萤围绕琉璃天顶飞舞不休。它们流离变幻,如同有生命般的奇异鱼群穿梭,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金凡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弥漫着的古老气息让他心潮澎湃。他一头撞进了这浩瀚星海般流转涌动的书海狂澜之中,开始了新的探索。
时光之力如微电流在皮肤下游走,金凡仔细感知着玉简与丝帛间千百年凝结沉淀的气韵。典籍浩如烟海,宙合真解、元初混言卷……每一部古卷都仿佛是一个神秘的世界,等待着他去揭开面纱。每触摸一部古卷,光纹仿佛都微微脉动一次,仿佛在与他进行着无声的交流。整整七日七夜,金凡如同浸于时光之河的源头,汲取着无生无尽的智慧精华。直至指尖颤抖着翻动那页枯黄泛光的沉重书页——时间两仪初探。
“……时光无影如潜龙之隐,无物之形载;其动,在阴阳两极之更替间:一者顺岁月之轮,泽养生灵造化;一者溯时间逆流,掌命运兴替。”字字珠玑,如同重锤敲破蒙昧,“其损,多出在溯流无序,如竭泽而渔;真解之途,乃令时光顺逆两柱……互根互源,轮转和谐,浑然如混沌自生圆满。”金凡浑身巨震,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困锁胸中的困惑猛然炸开!是了,如同清泉忽然灌开淤塞泉眼,一切豁然开朗。他一直费尽心力只想抑制那条暴烈逆流时光,孰不知真正的化解之法不在抑,而在平衡——要唤醒、孕育体内顺承流逝的潜力之光,使之与那股狂乱的逆流分庭抗礼,形成和谐流转不息的整体宇宙之环!
喜悦还未在脸上绽开,异变已生。角落传来一股极隐蔽却透骨冰冷的吸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他。金凡移步查探,竟是一枚深嵌裂缝的青紫玉片在召唤。那玉片散发着神秘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手指触碰到冰寒玉片表面刹那,玉片中血色的符文瞬间跃入脑海——
“万劫融时诀!压逆劫顺之力磨砺己身?功成可执万象时间碎片纵横无极!代价:血肉精元为烛,时光长河永驻……”
那冰冷诱惑的文字带来灭顶般的兴奋冲击!刹那间,体内本就潜伏的逆流之力如沸油遇火,猛然躁动爆冲!剧痛撕裂脏腑,尖锐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先前被暂时遗忘的隐伤犹如诅咒被猛然唤醒!金凡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控制不住要将玉片撕开的欲念吞噬,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
就在心神将堕入诱惑深渊的那刻,数日未曾翻动、深埋心底那份记录着痛苦与自警的古旧玉简记忆骤然闪过——时间两仪初探上关于平衡的清光随即涌来、交迭而至。两种意识于灵魂深处激烈对撞冲击,如同两股强大的力量在争夺着主导权!
“呼——”良久,金凡长长吁出一口浊气,眼神终从狰狞中挣脱复归澄澈清明。他小心翼翼剥离出危险诡谲的玉片,指尖凝聚起新悟出的双流时光之力。顺流承载生机、平柔温和,如同大地孕养草木,给人以温暖和希望;逆流收束崩解、锐利精准如劈波斩浪,充满了力量和决绝。
一顺一逆两道力量首尾相接旋转聚合!指尖轻点处,一朵微光璀璨的琉璃光莲无声怒放,花心蕴含流转不止的阴阳双流。那光莲美轮美奂,仿佛是时光的结晶。光莲漂浮身畔,柔和辉光轻轻拂过,那纠缠体内数月的撕裂剧痛,竟如水痕般悄然淡去、无踪。
此即正道!虽慢,却以己为舟,能渡万重流波!金凡心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仿佛看到了前方的光明。
走出光耀笼罩的书窟拱门时,晨曦中的星落湖水一片璀璨闪耀,宛如无数颗宝石在湖面上跳跃。盲眼婆婆依旧静静坐在湖边,宛如历经万年不变的礁石,沉稳而坚定。掌中一枚刻有玄奥刻度的星盘残片在初阳下微微泛着暖意,那残片边缘的纹路似乎……与师父偶尔取出的推衍玉盘隐约相联?
婆婆似笑非笑微抬了一下枯萎的指梢,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又仿佛在等待着金凡自己去发现其中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