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把签好的责任书递给刘伟，让他马上送到政数局办公室。刘伟接过文件，快步走出会议室。屋子里只剩下林辰和陈雪。
陈雪站在桌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会议记录草稿。“他们今天松口了一点，但财政局那边还是没动静。”她说。
林辰点头。“不奇怪。钱袋子最紧，谁碰都得掂量。”
他走到窗前，楼下市府大院的灯已经亮了起来。一辆公务车缓缓开出大门，尾灯在夜色里划出两道红痕。
“你打算怎么办？”陈雪问。
“先让上面知道这事卡在哪。”林辰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材料，“把这三天空档期的沟通情况整理成报告，加上今天的会议纪要，明天一早送区委改革办。”
陈雪接过材料翻了翻。“直接报上去，不怕打草惊蛇？”
“就是要惊。”林辰说，“他们以为拖着就能过去，那就得让他们明白，拖下去的代价比动起来更大。”
他坐回椅子上，打开笔记本。“你现在就写通报初稿，重点提两点：一是专项资金结余长期未用，二是技术单位以标准不统一为由拒绝介入。语气要平实，别带情绪，但数据必须准。”
陈雪坐下开始敲字。林辰起身倒了杯水，站在白板前看自己刚才写的计划条目。
人力不到岗
资金不落地
设备不移交
他在第一条后面加了个勾，第二条画了个问号，第三条划了斜线。
刘伟回来时带了一份回执单。政数局签收了责任书，备注栏写着“试岗人员将于明日到岗”。
“至少人能进来了。”林辰把回执放进文件夹。
周敏这时发来消息：“住建局同意开放审批接口，我已经约好技术对接时间。”
林辰回复：“尽快完成数据样本提取，不要等全套流程走完。”
他抬头对陈雪说：“等你这边报告定稿，我亲自去找王区长。”
“现在？”陈雪抬头。
“越快越好。”林辰说，“事情一旦停下来，之前那点进展也会被磨掉。”
陈雪加快打字速度。二十分钟后，她把文档传给林辰过目。林辰快速看了一遍，改了两处措辞，然后保存发送到自己的邮箱。
“走吧。”他对陈雪说，“现在去王区长办公室。”
两人下楼开车赶到区政府大楼。值班秘书说王为民刚开完会，正在办公室吃饭。
林辰让陈雪在接待室等，自己拿着U盘进了楼。
王为民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摆着一碗面条。他抬头看见林辰，放下筷子。“这么晚还有事？”
林辰把U盘放在桌上。“关于数字化改革试点的资源协调情况，需要向您汇报。”
王为民擦了擦嘴，插上U盘打开文件。他一边看一边听林辰讲今天会议的情况，讲财政局拒签、政数局附加条件、群众积压案例。
“你们放视频了？”王为民抬头。
“放了。”林辰说，“一个老人等低保补差等了八个月。”
王为民沉默了几秒，关掉文档。“你知道这种事报上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得负责。”林辰说，“我不指望一次就把所有资源拿下来，但我不能接受没人担责。”
王为民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点头。“材料留这儿。明天上午我会跟书记提一下这个事。”
“谢谢。”林辰起身，“只要有人推一把，我们就能接着往前走。”
回到车上，林辰给陈雪说了结果。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九点，林辰召集团队开会。
“区委改革办已经收到材料。”他说，“接下来各部门会有压力，我们要抓住窗口期。”
他分配任务：陈雪负责跟进人社局编制调配进度，刘伟联系政数局确认技术人员到岗时间，周敏继续推进住建局数据对接。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是财政局办公室打来的。
“林科长，”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昨天会上提的那个专项资金……我们领导想了解一下具体用途明细。”
“可以。”林辰说，“我让同事下午两点前把预算分解表发给你们。”
挂了电话，他看向陈雪。“准备材料，三点前必须送到。”
陈雪立刻打开表格开始填列。
中午没休息。一点五十分，陈雪把文件打印出来，核对无误后装进文件袋。
林辰带着她去了财政局。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副科长，态度比之前温和许多。
“我们不是不想支持，”那人翻着预算表，“主要是怕花不好，回头审计出问题。”
“每一笔支出都有依据。”林辰说，“系统建设、人员补贴、运维费用，全都按市级信息化项目标准来。如果您还担心，我们可以签使用承诺书。”
对方犹豫了一下。“这样吧，我们先报个五百万元的临时拨付申请，走绿色通道。”
“可以。”林辰说，“请今天就把手续走完。”
走出财政局大楼，陈雪低声问：“他们会真批吗？”
“至少愿意谈了。”林辰说，“这就是进步。”
回到招待所，刘伟迎上来。“政数局的人到了，一个工程师，已经在机房等着。”
“带他去见周敏。”林辰说，“让他们先把测试环境搭起来。”
晚上七点，团队再次聚在会议室。
林辰总结当天进展：财政局启动临时拨款程序，政数局工程师已入场，人社局答应两天内给出编制方案。
“都不是最终落实，”他说，“但至少都在动。”
陈雪突然开口：“如果接下来他们又变卦呢？”
“那就再逼一次。”林辰说，“只要我们做的事站得住脚，每一次施压都会让他们更难退回去。”
他站起身，在白板上写下新的三条：
确保首笔资金到账
完成技术团队组建
建立日报反馈机制
“从明天起，每天下午五点汇总进度。”他说，“谁卡在哪一步，当天就要记清楚。”
陈雪看着他写字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人不像刚来时那样让人捉摸不定。他的手段依旧锋利，但方向越来越清晰。
九点半，大家散去。林辰留下检查明天要用的汇报材料。
十点零七分，手机震动。是一条短信。
“临时拨款申请已通过科室审核，待分管局长签字。”
林辰看完，把手机放在桌上。他起身走到窗边，玻璃映出房间里的灯光和自己的轮廓。
楼下大院空无一人，只有路灯亮着。一辆清洁车缓慢驶过，刷子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
他转身拿起笔，在工作日志最后一页写下：
今日进展：破冰。
下一步：巩固突破口，防止反弹。
写完合上本子，他正准备离开，手机又响了。
是政数局工程师打来的。
“林科长，我们刚连上住建局接口，发现数据格式有问题，可能需要重新协商字段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