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即是……新生……”
那冰冷而愉悦的意念,如同毒蛇的低语,缠绕着林凡濒临崩溃的神经。右臂传来的、与周遭毁灭共鸣的搏动感,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战栗。这怪物……在享受这一切!
“找到了!”通讯器中,“山猫”的声音如同天籁,带着劫后余生的急促,“结构图碎片显示,b7区东南角,伪装成大型电路维护井盖的下方,有一条直通地表附近废弃矿坑的紧急升降梯!标注为‘博士专用’!需要特定声纹或虹膜权限启动!”
博士专用!果然有后路!
“位置!”林凡嘶声问道,同时目光急速扫向东南角。那里确实有一个比其他区域看起来更“干净”、更不起眼的圆形金属盖板,边缘严丝合缝,几乎与地板融为一体。
“坐标已发送到你们的战术平板!但权限……”
“管不了那么多了!王浩!爆破!”林凡打断“山猫”,现在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交给老子!”“铁砧”虽然受伤,但爆破是他的老本行。他踉跄着冲过去,迅速从背包里取出塑形炸药,沿着井盖边缘熟练地布置。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井盖被强行炸开,露出下面黑黝黝的通道和一台小型、看起来颇为先进的升降平台。
也就在爆炸声响起的同一时间——
轰隆隆!!!
地下热湖方向再次传来更加猛烈、更加接近的撞击声!伴随着那怪物充满无尽痛苦与暴怒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咆哮!整个b7区的地面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头顶的金属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块大块的混凝土和合金开始坠落!
它来了!那怪物正循着他们的气息,或者说循着林凡右臂那无法掩盖的同源波动,疯狂地冲过来了!
“快!下去!”林凡一把将受伤较重的“铁砧”推进升降梯,王浩和赵晓也紧随其后。他自己最后一个跳入,目光扫过狼藉的、正在崩塌的控制室区域,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太多的秘密,太多的未知,都将被埋葬于此。
他猛地拍下升降梯内唯一一个醒目的绿色启动按钮。
没有反应。
冰冷的电子音提示响起:“权限验证失败。请联系管理员。”
该死!需要博士的权限!
“妈的!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王浩气得一拳砸在升降梯内壁上。
头顶的崩塌声越来越近,怪物的咆哮几乎就在耳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灼热、腥臭的气息从通道口喷涌而入!
绝境!真正的绝境!
林凡看着那权限验证的接口,脑中闪过韩冰的身影,闪过她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神。她一定知道什么!博士的声纹?虹膜?这些东西怎么可能现在拿到?!
不!还有办法!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自己那漆黑、搏动着的右臂上!
这东西……能湮灭物质,能感知能量,能读取信息……那么……模拟呢?!
韩冰说过,它是活的,拥有自己的“规则”!而“规则”的力量,某种程度上,可以……覆盖现有的科技权限?!
赌了!这是唯一的生路!
林凡不再犹豫,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将那只漆黑的右手,狠狠按在了升降梯的权限验证面板上!
“老大!你……”
嗡——!!!
就在林凡右掌接触面板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漆黑的掌心,暗红色的血管纹路骤然亮起,如同活过来的电路!一股冰冷、晦涩、带着至高毁灭规则的异种能量,强行涌入验证系统!
验证面板上的指示灯疯狂乱闪,数据流如同崩溃般翻滚!刺耳的警报声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能量嗡鸣所覆盖!
咔嚓!
验证面板内部传来元件烧毁的脆响!但紧接着——
嗡……
升降梯猛地一震,缆绳收紧的声音传来!平台开始……缓缓上升!
成功了?!不!不是成功!是那毁灭能量直接瘫痪并覆写了权限验证系统,强行启动了升降梯!
“抓住了!”林凡低吼一声,左手死死抓住扶手。王浩三人也急忙稳住身形。
升降梯开始加速上升,脚下的b7区在迅速远离,崩塌的景象如同地狱绘卷在脚下展开。而在那崩塌的边缘,一个庞大、扭曲、下颚破碎、散发着滔天恨意的黑影,猛地撞碎了最后的障碍,数十只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着上升的升降梯,发出了震碎灵魂的、不甘到极点的咆哮!
它巨大的、残破的肢足疯狂挥舞,却只能徒劳地拍打在不断合拢的岩层和结构上,无法触及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补品”。
升降梯在专用的狭窄竖井内高速攀升,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缆绳摩擦的嘎吱声,脚下是不断远去的、如同末日般的轰鸣与咆哮。
暂时……安全了?
没有人说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依旧紧绷的神经交织在一起。王浩和赵晓警惕地举枪对着下方,虽然知道无济于事。“铁砧”瘫坐在角落,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林凡背靠着冰冷的厢壁,缓缓滑坐在地。右臂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虚弱感,强行覆写系统似乎消耗了它大量的能量,那漆黑的颜色似乎都淡薄了一丝,但其核心深处那股冰冷的、与毁灭共鸣的悸动,却并未消失,反而如同烙印,更深地刻入了他的灵魂。
他抬起左手,看着自己那微微颤抖的指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这条手臂,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共生之路。它既是救命的稻草,也是催命的毒药。
上升持续了大约两三分钟,对于经历了一连串生死危机的几人来说,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升降梯猛地一震,停了下来。头顶是厚重的、布满锈迹的金属盖板。
“到顶了!准备战斗!”赵晓低喝一声,举枪对准上方。谁也不知道出口外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是废弃的矿坑?还是……“净廷”的伏兵?
林凡深吸一口气,用左臂支撑着站起身。他示意王浩和“铁砧”做好准备,然后猛地按动了升降梯内的开门按钮。
嘎吱——
厚重的金属盖板缓缓向一侧滑开,刺眼的、久违的自然光(尽管依旧被尘埃云过滤得苍白)瞬间涌入,让习惯了地下黑暗的几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清新的(相对地下而言)、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们出来了!真的从那个地狱般的地下基地逃出来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周围的景象——
咻!咻!咻!
数道淡蓝色的、带着低温冻结效果的能量光束,如同早已等候多时,从不同方向精准地射来,打在升降梯出口周围的地面上,瞬间凝结出大片冰霜,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包围圈!
“不许动!放下武器!”
冷硬的、透过面罩显得有些失真的声音响起。
林凡瞳孔骤缩,目光迅速扫过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半塌的矿坑底部,周围是堆积的矿渣和废弃机械。而在矿坑边缘的制高点和岩石掩体后,至少七八个身穿黑色作战服、戴着鸟嘴面具的“净廷”成员,正用手中的能量武器,牢牢锁定了他们!
果然……黄雀早已张网以待!
“操!就知道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没安好心!”王浩骂了一句,但还是依言缓缓将重机枪放在地上。赵晓和“铁砧”也放下了武器。在数倍于己、装备精良的敌人包围下,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林凡没有动,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从一块巨石后缓缓走出的、那个似乎是首领的“净廷”成员。正是之前在控制室门口启动自毁程序的那个指挥官。
鸟嘴面具下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首先落在了林凡那异常显眼的、缠绕着黑色绷带的右臂上,停留了数秒,那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满意?然后才看向林凡的脸。
“林凡先生。”指挥官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冰冷,“你很幸运,也很……特殊。竟然能从‘亵渎造物’和基地自毁中活着出来。”
他微微抬手,示意手下保持警戒,自己则向前走了几步:“我们对你,以及你手臂上的‘神骸碎片’,很感兴趣。放弃无谓的抵抗,跟我们走。这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生路?落入这群目的不明、行事诡秘的“净廷”手中,恐怕比死在S-07里好不到哪里去!
林凡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破局的可能。右臂因为能量消耗过度而传来阵阵虚弱感,强行战斗几乎不可能。王浩他们也都带伤……
难道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就在这时——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恐怖、仿佛源自地心深处的沉闷巨响,猛地从他们脚下的地面传来!整个黑风岭似乎都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大地开始如同波浪般起伏,一道道巨大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地面上蔓延!
S-07的自毁程序……最终阶段启动了!连同地下的地质结构一起,引发了剧烈的塌陷和……连锁爆炸!
“不好!基地彻底崩溃了!这里要塌了!”一个“净廷”成员惊呼道。
矿坑边缘的岩石开始大规模滑落,地面裂缝如同蛛网般扩散至众人脚下!
“净廷”指挥官当机立断,不再理会林凡等人,厉声喝道:“撤退!立刻撤离至安全区域!”
训练有素的“净廷”成员立刻收起武器,如同鬼魅般迅速后撤,显然早有预案。
机会!
林凡眼中精光一闪!
“走!”
他低吼一声,左手抓起地上的能量手枪,与王浩三人一起,趁着“净廷”成员撤退、地动山摇的混乱瞬间,朝着与“净廷”撤离相反的方向,矿坑另一侧一个相对稳固的斜坡,亡命狂奔!
身后,是不断塌陷的巨坑,是冲天而起的烟尘和火光,是地壳愤怒的咆哮!
四人拼尽全力冲上斜坡,滚入一片相对安全的密林之中,回头望去,只见原本矿坑所在的位置,已经塌陷成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深渊,浓烟和尘土如同蘑菇云般升腾而起,仿佛大地张开了吞噬一切的巨口。
S-07,连同里面失控的怪物、未解的秘密、以及“净廷”的野心,都被彻底埋葬。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过气来,林凡那虚弱却依旧敏锐的右臂,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但带着明确指向性的……刺痛感!
他猛地转头,望向密林深处某个方向。
只见在一棵扭曲古树的阴影下,韩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她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工装,脖颈上的黑色项圈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也经历了一番奔波。
她看着林凡,尤其是他那只明显经历了恶战、气息变得更加危险的右臂,眼神复杂难明。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林凡右臂传来刺痛感的方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看口型,似乎是:
“它……在召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