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池底的微光还在眼前闪烁，林小满指尖沾着潮湿的水汽，小心翼翼地将三块莹白的灵玉撬下来。玉块触手生凉，还带着泉水中的温润，她赶紧用贴身的粗布帕子裹紧，像揣着三颗滚烫的炭火，猫着腰溜回外门弟子的简陋住处。门闩刚插上，她就迫不及待地铺开帕子，看着灵玉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晕，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这可是能留住灵力的宝贝。
接下来的三天，林小满几乎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每块灵玉只能支撑一炷香的修炼时间，可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以往运转功法时，灵气总像漏了底的麻袋，刚入体就消散无踪，如今有灵玉托着，终于能在经脉里多留片刻，连指尖都能凝出淡淡的灵力光晕。
“可惜可惜，这么用简直是暴殄天物！”剑灵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要是能布个聚灵阵，把灵玉的灵气锁在阵里，修炼效率至少翻三倍！”
林小满正盘膝坐着，闻言睁开眼，指尖的灵力光晕瞬间散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连聚灵阵的阵图都没见过，再说……”她摸了摸怀里空荡荡的布袋子，楚云帆给的那点贡献点早就换成灵玉了，“布阵材料多贵啊，我现在连买块低阶灵玉都得算着日子。”
这话倒是点醒了她。灵玉消耗得比想象中快，眼看怀里的存货只剩最后一块，林小满咬咬牙，转身去了任务堂。外门弟子的任务栏前挤满了人，她踮着脚看了半天，最终的目光落在了最角落的“清扫剑坪”上——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碰的活计，剑坪占地广，清晨露水重，青石地上还总沾着练剑时崩飞的碎石和断木，扫起来又累又费时间。可任务栏上标着的“二十贡献点”，让她攥紧了拳头，伸手撕下了任务卷轴。
天还没亮透，剑坪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林小满扛着比自己还高的竹扫帚，踩着湿滑的青石地，一下下扫着落叶。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风一吹就透着凉，扫到半途，胳膊已经酸得抬不起来。
“左边左边！那块断剑穗还没扫呢！”剑灵又开始指手画脚，“你说你，明明是练剑的好苗子，偏偏来干这种粗活，这不是浪费天赋吗？”
林小满擦了擦额角的汗，喘着气说：“天赋又不能当饭吃……不攒贡献点，哪来的灵玉修炼？”
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破空声突然传来。她猛地抬头，只见剑坪中央的薄雾被剑气劈开，一道白色身影正在练剑。那人衣袂翻飞，长剑在晨光中划出银弧，每一招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剑风搅动。是墨尘大师兄！
林小满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把扫帚往身后藏了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目光却像被吸住了一样，死死盯着那套剑法——剑招舒展如流云，收势利落如惊雷，连她这种外门弟子都能看出其中的精妙。
“这招‘流云逐月’的身法倒是稳，就是手腕转得太急，少了点绵长的力道。”剑灵的声音难得正经起来，“咦？这式‘长虹贯日’居然练出了三分剑意？这小子年纪不大，眼光倒挺毒。”
林小满看得入了神，连手里的扫帚停了都没察觉。直到墨尘收剑而立，长剑归鞘的轻响传来，她才猛地回过神，慌忙低下头，假装用力扫着地，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脚步声缓缓靠近，带着淡淡的冷香。林小满的心跳突然变快，连呼吸都放轻了。
“你就是那个会‘咸鱼突刺’的弟子？”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没有丝毫波澜。
林小满的脸“唰”地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招她只是情急之下瞎练的，怎么连大师兄都知道了？她攥着扫帚柄，声音细若蚊蚋：“是……是我瞎琢磨的，不算正经招式……”
墨尘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扫帚上，竹扫帚的末梢已经磨得有些毛躁，显然用了很久。“为何接这种任务？贡献点不够用？”
林小满的头垂得更低了，支支吾吾地说：“就……就是想多攒点贡献点，换点修炼用的东西……”她没敢提灵玉的事，偷挖宗门温泉下的灵玉要是被发现，可不是小事。
墨尘沉默了片刻，晨雾在他肩头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就在林小满以为他要离开时，却听见他说：“把那招‘咸鱼突刺’使一遍，我看看。”
“啊？”林小满愣住了，手里的扫帚差点掉在地上。
“‘咸鱼突刺’。”墨尘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现在就使。”
林小满硬着头皮放下扫帚，从腰间拔出那把普通的铁剑。剑坪上还有几个早起练剑的弟子，此刻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她的脸更红了，手指都在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她回想当初练这招时的感觉——没有章法，只有破釜沉舟的冲劲，灵力顺着手臂涌到剑尖，猛地刺了出去！
或许是紧张的缘故，这次灵气灌注得格外顺畅。剑尖迸发出的剑气比以往更凌厉，还带着轻微的破空声。林小满自己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招居然能使出这样的力道。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随手折下旁边柳树上的一根细枝，手腕轻轻一挑，树枝就精准地碰在铁剑的侧面。林小满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剑势瞬间被引偏，刺在了空处。
“招式粗糙，破绽太多。”墨尘的评价很直接，但语气里没有轻视，“不过意蕴尚可，有几分‘绝处逢生’的意思。”
林小满收剑时，才发现自己的灵力已经空了，腿一软差点站不稳。她扶着扫帚，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
墨尘注意到她的异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灵力不济？”
林小满点点头，不敢多说。
“明日辰时，来传功堂找我。”墨尘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薄雾中，只留下林小满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事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剑灵的声音突然兴奋起来，“大师兄亲自指导，多少内门弟子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发什么呆？”
林小满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又惊又喜，连胳膊的酸痛都忘了。
第二天辰时，林小满提前一刻钟就到了传功堂。传功堂里很安静，只有墨尘坐在窗边的桌前，面前摆着几本泛黄的功法典籍。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把他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清晰。
“坐。”墨尘头也没抬，言简意赅。
林小满小心翼翼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大气不敢出。
墨尘翻开一本典籍，终于抬眼看她：“《青云炼气诀》练到第几层了？”
林小满的脸又红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还……还在第一层……”外门弟子大多三个月就能突破第一层，她练了半年还在原地打转，说出来实在丢人。
墨尘却没什么反应，从桌上拿起一本薄薄的册子，推到她面前：“试试这个。”
林小满拿起册子，封面上写着《基础引气法》三个字。她疑惑地翻开，里面记载的引气法门和《青云炼气诀》大同小异，甚至更简略，连配图都只有寥寥几笔。“大师兄，这个我之前试过……没用的，灵气还是留不住。”
墨尘抬眼看她，语气没有起伏：“照做。”
林小满只好听话，盘膝坐在地上，按照《基础引气法》的法门运转灵力。让她惊讶的是，这次灵气入体的速度居然快了不少，虽然还是会消散，但至少留在经脉里的时间长了些，引入的量也比以前多了。
“感觉如何？”墨尘的声音传来。
林小满睁开眼，眼里满是惊喜：“好像……顺畅了一些！灵气能多留片刻了！”
墨尘点点头，又从桌上拿起一本剑谱，递给她：“再看这个。”
这本剑谱更简陋，封皮都快掉了，里面只有几幅手绘的人形图案，画着最基本的劈、刺、撩三个动作。和她之前在洞壁上看到的精妙招式相比，简直像小孩子的涂鸦。可仔细看下去，她却发现这些基础动作里藏着特别的韵律——劈剑时要沉肩，刺剑时要提气，撩剑时手腕要稳，每个动作都和灵力运转的节奏完美契合。
“这是……”她抬头看向墨尘，眼里满是疑惑。
“最基础的剑式。”墨尘淡淡道，“把这些练熟，比学千招万式都有用。”
接下来的五天，林小满每天辰时都会准时到传功堂。墨尘话很少，通常只是演示一遍剑式，就让她自己练习，只有在她动作走形时，才会出声指点一两句。可就是这简单的指导，却让她进步飞快——剑招越来越凝练，对灵力的掌控也精准了不少，连“咸鱼突刺”的消耗都变小了，再也不会一击就灵力耗尽。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剑灵难得称赞道，“这些基础训练正好补了你的短板，你以前就是太急着学妙招，把根基丢了。”
林小满深以为然，可心里始终有个疑问。这天练习结束，她收拾剑谱时，终于鼓起勇气问：“大师兄，您……为什么要帮我啊？”
墨尘正收剑入鞘，闻言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铁剑上：“你的剑，很特别。”
林小满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按住剑柄——剑灵还在剑里，可不能被发现。
墨尘似乎没有深究的意思，转而问道：“灵力留不住的问题，你可有头绪？”
林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了：“我在温泉底下发现了灵玉，用灵玉辅助修炼，能暂时储存一点灵力。”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灵玉？你从后山温泉挖的？”
林小满的脸瞬间白了，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偷挖的，我只是……”
“无妨。”墨尘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宗门对温泉下的灵玉矿脉早有察觉，只是储量不多，便睁只眼闭只眼。只是此事不宜外传，免得引起其他弟子争抢。”
林小满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不过，”墨尘话锋一转，“靠灵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的体质特殊，需要专门的功法。”
林小满眼睛一亮，连忙问：“大师兄有办法？”
墨尘沉吟片刻，说：“藏书阁三层有本《九转凝气诀》，或许适合你。但借阅需要五百贡献点。”
五百贡献点！林小满倒吸一口凉气。她扫一次剑坪才二十贡献点，这得扫二十五次才能攒够！
看着她垮下来的小脸，墨尘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有个护送任务，报酬一百贡献点，做不做？”
“做！当然做！”林小满忙不迭点头，生怕他反悔。
任务是护送一批药材去邻镇的百草堂，听起来很简单。可第二天集合时，林小满却愣住了——墨尘居然亲自带队，同行的还有赵灵儿和楚云帆。
赵灵儿一见到墨尘，就兴奋得小脸通红，一路上围着他问东问西，从剑法技巧问到修炼心得。楚云帆则安静得多，背着药材走在后面，偶尔看向林小满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
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没有遇到山贼，药材也顺利送到了百草堂。掌柜的很爽快地给了报酬，还额外送了三瓶低阶的聚气丹，每人一瓶。
回程时，墨尘突然停下脚步，对三人说：“绕个路，带你们去个地方。”
他们跟着墨尘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偏僻的山谷。刚走进谷口，林小满就感觉到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灵气浓得几乎要凝成雾，沾在皮肤上凉丝丝的。
“这是……”林小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一处灵穴。”墨尘解释道，“这里的灵气浓度是宗门的十倍，在这里修炼一个时辰，堪比外界一日。”
四人各自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林小满迫不及待地运转功法，惊喜地发现——这里的灵气居然能留在体内！虽然储存的速度很慢，但确实在一点点增加，经脉里的灵力越来越充盈，连之前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一个时辰后，众人结束修炼，个个神采奕奕。赵灵儿拉着林小满的手，小声说：“大师兄人真好！居然带我们来这么好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灵穴呢！”
林小满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墨尘向来清冷寡言，很少和外门弟子接触，今天的举动实在反常。
果然，快到山门时，墨尘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今日灵穴之事，不得外传。”
赵灵儿和楚云帆连忙点头，林小满也跟着应了一声。
墨尘的目光最后落在林小满身上，语气严肃了几分：“特别是你，修炼时引起的灵气波动很异常，容易引人注意。以后在外修炼，务必小心。”
林小满心里一紧——原来墨尘带他们来灵穴，是为了观察她的修炼情况！
回到住处，她立刻在心里问剑灵：“今天修炼时，我的灵气波动真的很异常吗？”
剑灵支吾了一下，说：“是有点特别……你的体质会自动吸引周围的灵气，但又留不住，所以会形成一个小小的灵气漩涡。在灵穴那种灵气浓的地方，漩涡会更明显。”
林小满恍然大悟。原来墨尘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之前的指导、这次的灵穴之行，都是为了试探她！她忍不住担心起来：“那他会不会发现你的存在？”
剑灵沉默了片刻，说：“不好说。那小子的感知比一般修士敏锐得多。不过你放心，我藏在剑里这么多年，自有遮蔽气息的法子，他应该看不出我的来历。”
尽管如此，林小满还是有些不安。墨尘的关注让她感激，却也让她心里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种不安在第二天清晨变成了现实。
她正在屋后的空地上练剑，刚把墨尘教的基础剑式练完一遍，一道传讯符突然从空中飞来，在她面前展开，上面是一行清隽的字迹：“速来剑坪。——墨尘”
林小满心里一紧，连忙收剑，快步往剑坪赶去。刚到剑坪入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喧哗声。她挤进去一看，顿时愣住了——剑坪中央围了不少弟子，墨尘正站在中间，对面站着一个黑衣青年。那青年面容冷峻，腰间的佩剑散发着森森寒气，光是站在那里，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是内门的凌寒！”旁边有弟子小声惊呼，“他怎么来了？听说他最看不起外门弟子，之前还因为外门弟子误闯内门练剑场，发过好大一通火。”
凌寒冷眼看着墨尘，语气里满是嘲讽：“听说你最近天天指导一个外门弟子？怎么，大师兄是闲得没事做了，连这种废物都要手把手教？”
墨尘的面色没有变化，声音依旧清冷：“我的事，与你何干？”
凌寒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林小满身上，眼神里满是轻蔑：“与我何干？宗门大比还有一个月，你不抓紧时间修炼，反而把心思花在一个炼气一层的废物身上，这不是丢我们内门弟子的脸吗？”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林小满心上。周围的弟子都看向她，眼神里有同情，有嘲讽，还有看热闹的。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脸色苍白得像纸。
墨尘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道歉。”
凌寒嗤笑一声：“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我说错了吗？一个连灵力都留不住的废物，也配拿剑？”
墨尘不再多言，右手握住剑柄，长剑“唰”地出鞘，剑气瞬间弥漫开来，周围的弟子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既然如此，手底下见真章。”
凌寒眼中闪过一丝战意，也拔出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