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几乎是踉跄着冲回自己的小屋，反手死死插上门栓，后背抵着冰冷的木门大口喘气。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狂跳，昨夜玄冥子那看似温和却暗藏杀意的眼神，像块冰碴子扎在心头，让她浑身发寒。
“吓死我了……玄冥长老竟然就是……”她扶着墙缓神，在心里对剑灵说话，声音还带着未消的颤抖。
“别出声！”剑灵突然厉声打断，语气里满是警惕，“屋外有人！”
林小满瞬间屏住呼吸，手指悄无声息地摸向腰间的剑柄。夜已经深了，万籁俱寂中，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轻得像落叶擦过地面，若非剑灵提醒，她根本察觉不到。
脚步声在她的门前停了片刻，接着是“嗒”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放在了地上。随后，脚步声又缓缓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林小满等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确认周围彻底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月光淌在门槛上，照亮了一枚泛着淡淡微光的玉简，玉色温润，躺在地上像块安静的小月亮。
她用剑尖轻轻拨了拨玉简，没发现异样，才弯腰捡起来。玉简触手微凉，表面光溜溜的，没有任何标识。
“注入一丝灵力，看看里面是什么。”剑灵的声音放低了些。
林小满依言照做，指尖的灵力刚触到玉简，一段简短的文字就直接涌入脑海：“今夜之事，勿对他人言。玄冥之事，我自有计较。墨。”
是墨尘！林小满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可新的疑惑又冒了出来——这位向来清冷寡言的大师兄，为什么要帮她保密？他说的“自有计较”，又到底是怎么打算？
回到屋内，她坐在桌前，手指摩挲着玉简边缘，忍不住问道：“现在能说了吧？你到底是谁？天枢又是什么意思？”
剑灵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整理混乱的记忆，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穿越千年的悠远：“事到如今，确实该告诉你真相了。但你得先答应我，今晚听到的一切，绝不能对第三个人提起。”
“我答应你。”林小满握紧了玉简，语气郑重。
“我名‘天枢’，是北斗七星剑之首，主掌生机与智慧。”剑灵的声音沉了下去，“千年之前，我与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六剑，共同组成‘北斗剑阵’，守护这片天地的灵脉平衡。”
林小满的呼吸顿了顿。她早就猜到这把剑不普通，却没料到竟有如此来历。
“那场‘血月当空，万剑悲鸣’的灾难……”剑灵的声音里染上了痛苦，“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敌人。他们修炼的是‘寂灭剑意’，能侵蚀剑心、污染剑灵，让星剑失去神智。”
“就是玄冥子用的那种剑意？”林小满急忙追问。
“类似，但当年的寂灭剑意更纯粹、更可怕。”剑灵叹了口气，“那场大战打了三天三夜，北斗剑阵被破，我们七剑失散。我被敌人重创，记忆碎成了片，剑体也被下了封印，在凡间流浪了不知多少岁月，直到遇见你，被你的灵力唤醒。”
林小满轻轻抚摸着剑身，像是在安慰它：“那其他六把剑呢？”
“不知道。”剑灵的声音带着遗憾，“我能感觉到它们还在世间，但具体在哪，我也说不清。之前跟你说的‘五把剑’，指的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组成的‘五方守灵阵’——这阵法是寂灭剑意的克星。开阳和摇光主攻伐，不适合此阵。”
“所以要对付玄冥子，必须找到另外四把剑？”林小满皱起眉，这听起来比登天还难。
“不仅要找剑，更要找能与星剑共鸣的剑主。”剑灵强调，“星剑择主极严，得有特殊的体质和纯粹的剑心。你能唤醒我，就是因为你有‘剑心通明’的体质——这种体质万中无一，能直接感知剑的心意。”
林小满恍然大悟：“所以玄冥子盯上我，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你的存在？”
“十有八九。”剑灵的语气凝重起来，“寂灭剑意和星剑之力相生相克，他肯定能感应到我苏醒后的气息。这也是我一直让你隐藏实力的原因——怕太早引他注意。”
疲惫突然涌了上来，林小满和衣躺倒在床上，望着漏风的窗纸，心里乱糟糟的。她原本只想在青云宗安安稳稳修仙，偶尔偷个懒、摸个鱼，过几年攒够贡献点就下山，可现在看来，这种平凡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别想太多，先休息吧。”剑灵难得放软了语气，“明天再慢慢琢磨。”
可这一夜，林小满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刚眯了一会儿，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猛地坐起来，手下意识地抓向枕边的剑。
“小满师妹！快开门！出大事了！”门外是赵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
林小满赶紧披上衣裳开门。赵灵儿站在门口，眼睛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鹅黄色的衣裙也皱巴巴的，显然是急急忙忙跑过来的。
“灵儿师姐，怎么了？”林小满心里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赵灵儿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声音颤抖：“李师兄……李师兄他……”
“李师兄怎么了？”林小满拉着她进屋，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赵灵儿接过杯子，却没喝，眼泪又掉了下来：“昨天半夜，执法堂在后山悬崖下发现了李师兄的……尸体。”说完这句话，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放声大哭。
林小满如遭雷击，僵在原地。那位总是憨笑着叫她“小满师妹”，每次去藏书阁都会偷偷给她带桂花糕的李师兄，那个说要攒够贡献点换《青锋剑谱》的老实人，怎么会突然没了？
“执法堂怎么说？”她艰难地开口，喉咙发紧。
赵灵儿抹着眼泪，抽噎着说：“他们说……说李师兄是失足坠崖……可我不信！李师兄在后山待了三年，哪条路有坑、哪块石头滑，他比谁都清楚，怎么会失足？而且……”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林小满耳边，“我看到李师兄的右手攥得紧紧的，执法堂的人强行掰开时，我瞥见他手里攥着一块黑色的布料！”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凛：“什么样的布料？”
“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边缘毛毛糙糙的，上面好像还有暗红色的纹路……”赵灵儿努力回忆着，“我当时想仔细看，却被执法堂的人拉开了，还警告我别乱传。”
林小满立刻想起昨夜那个黑衣人的衣角——虽然光线暗，但她隐约记得，对方的衣服上确实有暗红色的暗纹。
“这件事，你还告诉别人了吗？”林小满急忙问。
赵灵儿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恐惧：“没有，我不敢。执法堂的人脸色太吓人了，我只敢跟你说。”
送走赵灵儿后，林小满坐在桌前，手指紧紧攥着剑柄。李师兄的死绝不是意外，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被人灭口。而那块黑布，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们得查清楚这件事。”林小满在心里对剑灵说。
“别冲动。”剑灵的声音冷静，“现在敌暗我明，你连玄冥子的底细都没摸清，贸然行动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杂役弟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林师姐在吗？讲法堂传来通知，今日玄冥长老亲自讲《剑理真解》，所有外门弟子都得去，不许缺席！”
林小满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玄冥子！他为什么突然要给外门弟子讲课？是想趁机找她麻烦，还是有别的目的？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林小满还是按时去了讲法堂。堂内早已坐满了人，连过道里都挤着弟子，大家脸上都带着期待——玄冥长老平时很少亲自讲课，这次算是难得的机会。
林小满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把自己缩在人群里，降低存在感。
玄冥子坐在讲坛上，穿着那件熟悉的灰道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说起剑理来深入浅出，时不时还举几个生动的例子，台下的弟子听得频频点头，连原本有些走神的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可林小满却没心思听。她注意到，玄冥子在讲课的时候，目光会时不时扫过全场，像是在寻找什么，每次扫到她这个方向时，都会停顿片刻，虽然笑容依旧，却让她浑身发毛。
讲法讲到一半，玄冥子突然停了下来，笑着说：“今天就先讲到这里。接下来，我随机挑几位弟子，考考你们对刚才内容的理解，也好看看你们有没有认真听。”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弟子们纷纷低下头，谁都不想被点到——玄冥长老的问题向来不简单，答不好可是要丢人的。
玄冥子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手指轻轻点了点：“你，你，还有……那位角落里的女弟子。”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林小满身上。她心里咯噔一下，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手指悄悄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剑柄。
玄冥子看着她，笑容依旧温和：“方才我讲到‘剑意通达，人剑合一’，你对这句话有什么理解？”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林小满能感觉到，玄冥子的目光像实质一样压在她身上，似乎在试探她的底细。
她定了定神，想起剑灵平时跟她唠叨的剑理，谨慎地回答：“弟子觉得，人剑合一不是剑跟着人动，而是人心要顺着剑心走。剑本没有意志，是持剑人的本心，赋予了剑真正的‘意’。所以人剑合一，说到底，是本心与剑心的相通。”
这番话一出，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以往弟子回答这个问题，大多会说“剑随人走，人剑同频”，像林小满这样从“本心”出发的，还是第一个。
玄冥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又追问了一句：“那依你之见，何为剑之真性？”
林小满感觉到剑灵在脑海里快速说道：“顺着刚才的思路说，别暴露太多。”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答道：“剑本无性，就像一块普通的铁。持剑人若是仁者，剑便能护人；持剑人若是智者，剑便能破局；持剑人若是暴者，剑便会伤人。所以剑之真性，其实是持剑人本心的映照。”
满堂皆惊。连坐在前排的几个内门弟子，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玄冥子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见解独到，看来你平时确实用心琢磨过剑理。坐下吧。”
林小满松了口气，坐下时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她能感觉到，玄冥子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意。
讲法结束后，弟子们陆续离开。林小满也跟着人群往外走，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玄冥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位女弟子，你留一下。”
林小满的脚步顿住，心里一紧，只能转过身，对着玄冥子行了一礼：“长老还有事吗？”
玄冥子缓步走到她面前，笑容依旧温和：“你叫林小满，对吧？”
“是。”林小满低头应道，手悄悄按在剑柄上。
“不必紧张，我只是觉得你在剑道上很有悟性，可惜灵力修为稍弱了些。”玄冥子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递到她面前，“这是一瓶凝元丹，能帮你稳固灵力，对你修行或许有帮助。”
林小满的心里警铃大作——凝元丹是高阶丹药，极为珍贵，玄冥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给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她连忙推辞：“多谢长老厚爱，但弟子资质平庸，不敢受此重礼。这丹药太过珍贵，还是留给更需要的师兄师姐吧。”
玄冥子也不勉强，收回了药瓶，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不骄不躁，难得。我平日都在东峰别院，若是在修行上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来找我。”
“多谢长老。”林小满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了讲法堂。
刚走到通往外门的小路，一道剑光突然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剑光散去，墨尘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阳光下，脸色依旧清冷。
“大师兄？”林小满惊讶地看着他。
墨尘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似乎确认她没受伤，才开口问道：“他找你何事？”
林小满知道他问的是玄冥子，便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包括玄冥子给她凝元丹的事。
墨尘听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那凝元丹里加了‘控心散’，若是服下，日后便会受他操控。”
林小满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幸好她没接！
墨尘从袖中取出一枚碧绿的玉佩，递到她面前。玉佩通体剔透，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触手生温。林小满认得，这是“护神玉”，能抵御神识探查，还能防迷惑类的法术，极为珍贵。
“这太贵重了，弟子不能要。”林小满连忙推辞。
“玄冥子已经盯上你了，这东西你必须带着。”墨尘的语气不容拒绝，“三日后，外门弟子要去剑冢秘境试炼，你务必拿到名额。”
“剑冢秘境？”林小满愣住了。她听说过这个秘境，里面葬着青云宗历代高手的佩剑，灵气浓郁，还能在里面领悟剑意，每三年才开放一次，名额极少，以往都是内门弟子优先，外门弟子根本没机会。
墨尘点了点头，目光深邃：“秘境里，或许有你要找的东西。”说完这句话，他便化作一道剑光，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林小满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他说的“要找的东西”，难道是其他星剑？
“极有可能！”剑灵的声音激动起来，“剑冢里剑气浓郁，很适合星剑沉睡。这或许是我们找到其他星剑的唯一机会！”
林小满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可随即又担忧起来：“可剑冢秘境里肯定很危险，以我的修为，能应付吗？”
“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剑灵的语气很笃定，“而且，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机会，不能错过。”
回到住处后，林小满开始为三日后的试炼做准备。根据以往的规矩，外门弟子要通过比武争夺名额，可她的灵力修为在同辈中只能算中等，想打赢别人很难。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讲法堂就公布了新的选拔规则：不再单纯比武力，而是分“剑心测试”、“悟性考核”和“实战应变”三关，每关都有长老打分，综合排名前二十的弟子能拿到名额。
这个规则，明显对她有利。林小满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墨尘在暗中帮她。
选拔过程比她想象的顺利。剑心测试中，她的“剑心通明”体质让测试玉牌亮起了最亮的光，惊得负责测试的长老都多看了她几眼；悟性考核中，她凭着剑灵的指点，轻松领悟了测试用的剑谱残页；实战应变关，她再次用了那招看似胡闹却格外有效的“咸鱼突刺”，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成功赢了比赛。
最终名单公布时，林小满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赵灵儿的——赵灵儿的实战能力不错，也顺利入选了。可当她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王猛。
这个名字，正是那日冒充执法堂弟子的人用的化名！
“他怎么也入选了？”林小满的手指攥紧了名单，指节发白。
“看来玄冥子也想让他进剑冢，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剑灵的语气凝重，“这次秘境之行，怕是不会太平了。”
夜幕降临，林小满正在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出发，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嗒”的一声轻响。她警惕地走到窗边，看到一支小巧的木箭钉在窗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