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被掐断了。
在九尾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弹幕彻底疯狂的三秒后，站在他身后的钎城，俯身，伸手，干脆利落地按掉了电源键。
屏幕一黑，世界仿佛瞬间清净。
但也只是仿佛。
九尾“噌”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猛地回头，对上了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周诣涛就站在他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洗涤剂味道，混合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气息。
“你怎么在这里？”九尾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有些发紧，带着明显的质问，“YY的基地是塌了，还是你周少爷迷路到我们这破庙来了？”
钎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九尾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尾，又扫过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已经有些变形的冰美式杯子，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路过。”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让九尾火大的平稳，“听说你们在打训练赛，过来看看。”
“看看？”九尾气笑了，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直播结束前的混乱画面，“看看需要搞出这么大动静？周诣涛，你故意的吧！”
先是比赛语音，再是直播现身送咖啡，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说不是精心策划的，鬼才信！
钎城的视线终于从冰美式上移开，重新落回九尾脸上，语气平淡无波，内容却精准地踩在了九尾的爆点上：“我说‘拿红养你’，是战术。你直播说‘只要我的冰美式’，是事实。到底谁的动静更大？”
“你……！”九尾被他堵得一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周诣涛永远有这种本事，用最冷静的语气，说最拱火的话。
“而且，”钎城往前踏了半步，训练室本就狭窄的空间因为他的逼近而显得更加逼仄，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只是把某人以前说过的话，兑现而已。”
九尾瞳孔微缩。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撞开——那是很久以前，他们还在一个队的时候，他训练到头晕眼花，瘫在椅子上耍赖，对着当时还是他专属“饲养员”的周诣涛嘟囔：“……以后我不要什么藏宝图，只要你每天给我带杯冰美式就行，提神醒脑还便宜……”
当时周诣涛是怎么回应的？好像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好。”
时过境迁，他早就忘了自己说过这种话，没想到周诣涛却记得，还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兑现”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就在这时，训练室的门被推开，教练探进头来，看到里面的情形，愣了一下，随即说道：“钎城？你来得正好，我们约的训练赛对手临时有事，缺一组人，你们YY的队员有空吗？或者……你顶上，打射手位？”
九尾和钎城同时一怔。
这巧合得近乎诡异。
钎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可以。”
教练又看向九尾，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九尾骑虎难下。他能说什么？说不行，我拒绝和前男友一起打训练赛？那岂不是显得他心虚，还在意？
他硬着头皮，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于是，十分钟后，ttG的训练室里，出现了一幅奇景——身着YY队服的钎城，无比自然地坐在了临时给他安排的座位上，戴上了ttG的备用耳机，和九尾以及ttG的队员们，组成了一支临时的“混合舰队”。
训练赛开始。
进入游戏，那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便汹涌而来。即使分开已久，即使刻意回避，但当九尾的不知火舞在野区被对手围剿，钎城的马可波罗总能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最恰当的位置，子弹倾泻，为他撕开一条生路。当钎城在下路被针对，九尾的信号也总会提前点亮他可能被伏击的草丛。
他们甚至不需要过多的交流。
“蓝。”
“嗯。”
“小心关羽。”
“看到了。”
简短的词语，外人听来云里雾里，他们却心领神会。中路的线，钎城依旧会“路过”吃掉，但随之而来的，是对面野区资源的掠夺和节奏的彻底打开。曾经的“宝贝双c”，即便套上了不同的队服，在峡谷里，依然展现着让对手头疼的化学反应。
一波关键团战，九尾的火舞一闪进场，踢中三人，钎城的马可波罗几乎同步转大进场，毁天灭地的伤害瞬间倾覆了战场。
“Nice！”队内语音里，ttG的队友忍不住欢呼。
九尾紧绷的嘴角，在屏幕灰白之前看到“胜利”二字时，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朝钎城的方向瞥了一眼。
恰好，钎城也正摘下耳机，目光朝他看来。
视线在空中再次相撞。
这一次，没有镜头，没有观众，只有训练室里尚未散去的激烈战意，和彼此眼中都未能完全掩饰的、对这场久违配合的复杂情绪。
钎城看着他，忽然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用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语气，低声说：
“看来，我这波线，没白吃。”
九尾心头猛地一跳，迅速别开了脸，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训练赛结束了，但某些被强行压抑的东西，似乎正随着这场意外的并肩作战，悄然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