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站在星辰之冢的观星台上。
她胸前的暗金莲花印记还在发烫。那感觉像是一块烧红的炭嵌进了肉里，随着心跳一阵阵抽痛。
远处，珊瑚城的夜明珠在深海里发出微光。西北方向，那道五色光柱依旧指向三神山。
霜牙站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他的冰蓝色右眼映着光，左眼里的白焰熄了，只留下一道细小的银色符文。他看着露娜的背影，手指反复摸着腰间的骨笛。
“三天了。”露娜突然说。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压着什么。“陆琰怎么样？”
霜牙的右眼闪了一下。“归墟之泪起作用了，他的灵体不再崩溃，但人还没醒。”
他停顿片刻，才继续说：
“监察者说，情况复杂。初代守序者的意志留在了星核碎片里。陆琰成了连接你和那道意志的桥。强行弄醒他，可能会坏事。”
露娜的手猛地攥紧栏杆，金属在她掌心发出呻吟，微微变形。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背皮肤下，暗金色的纹路在流动。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手。
“那就让他睡。”她的声音硬邦邦的，“我们等不起。”
霜牙的眉头轻轻动了一下。他听出了露娜话里的怒气，还有藏在下面的恐惧。
“露娜。”他上前一步，声音放轻了些，“星核碎片已经和你长在一起了。它就是你——”
“我知道。”露娜打断他，转过身。她的瞳孔是暗金色的，直直盯着他。
“我知道它是什么。也知道那个坐标。”她抬手按住发烫的胸口，冷笑了一下，“灯塔亮了，霜牙。我们得准备好‘客人’上门。”
霜牙沉默着，最终只是点头。
“巡逻队扩大了范围。女王的净海琉璃盏已经打开。三神山脚下，白驼部落和地行龟也准备好了。”
他补充道，“监察者和白芷在分析碎片的信息，想猜猜来的是谁。”
露娜哼了一声，目光转向海面。
远处的海水，荡开一道不正常的波纹。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她瞳孔一缩。胸口的印记猛地灼热起来。
“不用猜了。”她低声说，“他们到了。”
……………………
深海，珊瑚城警戒线。
鲛人斥候沧月带着一队战士在巡逻，她手里的三叉戟闪着电光。
突然，她的耳鳍捕捉到一阵震动。不是鱼群，不是水流，是某种机械运转的闷响。
“戒备！”她举起三叉戟。
战士们迅速散开。
下一刻，黑暗被撕开。
十二艘梭形舰船凭空出现，船身覆盖着暗红色的活晶甲。船头长着一只巨大的独眼，正发出令人不舒服的紫光。
它们没有推进器，却在水中无声滑行。
“敌袭！”沧月厉喝，三叉戟爆出闪电，劈向领头那艘。
闪电击中船身。暗红晶甲像肉一样蠕动，把电流吞了下去。
船头的独眼猛然睁大。
一道暗紫色光束射来。
沧月猛地侧身，光束擦过她的肩膀。鳞片和皮肉瞬间焦黑，她痛得闷哼。
“撤！回去报信！快！”她大喊。
战士们向后急退。
但那些船更快。三艘加速，堵住了退路。独眼再次发亮，紫光束交织成网，罩向他们——
轰！
一道冰蓝光柱从上方砸下，精准击中一艘舰船。极寒能量蔓延，把那艘船和周围海水一起冻成了大冰块。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光柱逼退了其他船。
沧月抬头，看到霜牙悬浮在上方。
他的右眼蓝光大盛，左眼的银色符文在缓缓转动。他手里握着那把骨笛。
“走！”霜牙的声音透过海水传来，“带你的人回防线！”
沧月没有犹豫，带人冲向珊瑚城。
霜牙留在原地，把骨笛凑到唇边。一段冰冷古老的调子在深海里回荡。
周围的海水凝结成无数尖锐冰晶，像箭雨一样射向那些怪船。
独眼疯狂闪烁，紫光束和冰晶撞在一起，爆出刺目的光。
笛声越来越急，冰晶也越来越多。
两艘船被密集击中，晶甲出现裂纹。但那些裂纹，很快就被蠕动的物质修复了。
“没用吗……”霜牙低语，右眼的蓝光弱了些。
就在这时，一道暗金光芒像剑一样刺入深海。
光芒过处，海水自动分开，形成一条真空通道。
露娜站在通道尽头。
她胸前的印记亮得像太阳。手里的星辉短剑不再只有银蓝光，而是流转着五种颜色。
“退后！”她对霜牙说。
霜牙立刻后撤。
露娜举起剑，指向那十二艘船。她闭上了眼。
胸口的金光暴涨，一股古老浩瀚的意志以她为中心扩散开。
深海的水流开始扭曲，形成一个巨大漩涡，把所有的船都卷了进去。
那些独眼胡乱转动，紫光束四下射击，却冲不破漩涡。船身浮现符文，想空间跳跃。
可下一秒，符文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抹掉了。
“想来就来？”露娜睁开眼。她的暗金瞳孔里仿佛有星辰旋转。“问过我了吗？”
她挥下短剑。
五色光华降临，吞没了那十二艘船。
没有爆炸，没有碎片。那些船就像被什么东西从世界上擦掉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漩涡在慢慢消散。
霜牙游到露娜身边。她的脸白得吓人，印记的光也暗了不少。
“那是什么？”他低声问。
露娜摇头，声音沙哑：“不知道。但它们的能量……有点像归墟，又不一样。”
她按住发烫的胸口，“碎片对它们有反应。像是……遇到了同类。”
霜牙的右眼眯起：“同类？你是说——”
“它们也是收割者。”露娜打断他，目光冰冷，“但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些。”
……………………
珊瑚城王宫议事厅。
露薇娅女王坐在珊瑚王座上。净海琉璃盏浮在她身边，发出柔和的蓝光。
大厅中央，全息投影正重复播放深海的战斗：怪船出现，霜牙冰冻，露娜那一剑。
监察者白芷的机械左臂投出数据流。她的声音没有波动：
“能量特征分析，这些船的技术与收割者有87.6%相似。但核心驱动不同。初步判断，来自另一个平行时空的收割者分支。”
诺瑞亚的白芷站在另一边，眉头紧锁：
“为什么不同时空的收割者会来这里？时间还这么巧，刚好在碎片融合意志之后？”
露娜坐在旁边，手指不停敲着扶手。脸色还是白，眼神却像刀子。
“因为灯塔。”她冷冷地说，“陆远山的意志烙印里，有他死的地方的坐标。那个地方，恐怕所有收割者都想要。”
监察者的机械眼快速闪烁：
“逻辑成立。初代守序者是第一个正面抗击它们的存在。他的陨落地，很可能藏着能改变战局的东西。
坐标信号发出，各个时空的分支自然会像嗅到血的鲨鱼一样扑来。”
大厅里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感到了重量。刚打完归墟，现在又要面对数不清的、来自其他时空的掠夺者。
“能关掉灯塔吗？”露薇娅女王轻声问，手指摩挲着琉璃盏的边缘。
“不能。”露娜回答得干脆。
“碎片和我已经分不开了。陆远山的意志是它的一部分。除非我死，或者碎片被挖出来，否则灯塔会一直亮着。”
“那就守住它。”霜牙开口，右眼的蓝光又冷又硬，“来一个，杀一个。”
诺瑞亚的白芷苦笑：“恐怕没这么简单。收割者最可怕的不是武力，是它们那种能腐蚀世界法则的‘感染’能力。如果多个分支一起上，我们很难——”
轰~
整个珊瑚城猛地一震。
穹顶的夜明珠噼里啪啦往下掉。海水搅动，形成乱流。琉璃盏蓝光暴涨，勉强稳住王宫结构。
“报告！”一个鲛人斥候冲进来，满脸惊慌，“海面上空出现空间裂缝！很多没见过的东西正在往里钻！”
露娜猛地站起，胸口的印记再次滚烫。
她不用看投影也能感觉到——无数陌生的、充满掠夺欲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监察者的机械臂疯狂运转，数据流几乎成了风暴：
“警报！侦测到超大规模空间扰动！至少七个不同时空的收割者分支正在突破维度壁垒！预计第一波攻击将在——”
轰！
又一声爆炸从海面传来，珊瑚城再次剧烈摇晃。
投影切换成海面实时画面：
天空碎了。
几十道空间裂缝像狰狞的伤口。
无数奇形怪状的飞行器正从裂缝里往外涌。
有像金属水母的，有像晶体金字塔的，还有只是一团蠕动的暗红物质……
但它们都散发着同样的掠夺气息。
露娜的拳头握得咯咯响。体内的星核碎片疯狂运转，像是在回应那些入侵者的挑衅。
她很清楚，这些收割者分支的目标只有一个——她胸口这颗“心脏”，以及里面的坐标。
“准备迎战。”她吸了口气，暗金瞳孔里燃着冰冷的火，“通知三神山和星辰之冢，启动最高防御。”
她看向霜牙，看向两位白芷，看向露薇娅女王。声音低沉，但坚决：
“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