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返京会晤苏清，国公府残余搞动作
破庙之内，尘埃在从屋顶破洞投下的斜光中浮沉。
神像早已面目模糊，蛛网遍结，唯有角落里那个青衫背影，清晰得像一柄插入朽木的利剑。
凌玄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在空旷的殿内响起：“你回来了。”
顾盼的脚步停在门槛外，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中。她体内的灵力下意识地收敛到极致，像一只受惊后瞬间蜷缩起所有尖刺的刺猬。
他怎么会在这里？
京城郊外破庙何其多，他偏偏就在自己落脚的这一间。这不是巧合，是等候。
“凌霄宗的弟子，都这么闲？”顾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迈步走了进去，每一步都踩得不轻不重，却让地上的灰尘不敢扬起分毫。
凌玄终于缓缓转过身。
数日不见，他似乎清减了些，眉宇间那股属于名门正派的锐气淡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顾盼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头到脚，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不是在以凌霄宗弟子的身份等你。”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哦？”顾盼挑眉，“那是以什么身份？一个曾经想废掉我修行之路的人？”
她的言辞毫不客气，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她不相信任何来自凌霄宗的人，尤其是这个曾对她动过手的凌玄。
凌玄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低叹。“你身上的气息……更危险了。”
他指的是她丹田内那些尚未完全消化的法则碎片，以及那枚烙印在手背上的金色符文。即便顾盼已尽力遮掩，但在他这种顶尖剑修的灵觉中，依旧像黑夜里的萤火。
“与你无关。”顾盼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石台坐下，自顾自地调息。
她摆出的姿态很明确：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凌玄看着她的侧影，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关于她的母亲，关于凌霄宗的秘密，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未到，说出来，她不会信，只会将他推得更远。
最终，他只是说了一句：“京城的水，比你离开时更混了。镇国公府是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小心。”
说完，他不再停留，青衫一闪，身形便已化作一道几不可见的剑光，消失在破庙门口。来得突兀，走得也干脆。
顾盼缓缓睁开眼，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眉头微蹙。
凌玄这番莫名其妙的举动，像是在一潭深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他到底想做什么？示好？警告？还是另有所图？
想不通，她便不再多想。对她而言，凌玄和凌霄宗，都属于“敌人”的范畴，只是威胁等级不同罢了。他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不起眼的传讯玉简，这是她与苏清之间单线联系的信物。灵力注入，玉简上浮现出一只翩跹的蝴蝶光影，闪烁了三下，便迅速黯淡下去。
做完这一切，顾盼便阖上双眼，静心调息，等待回音。
她需要尽快了解京城如今的局势，镇国公府这条“百足之虫”，她要亲手把它剩下的每一条腿，都掰断。
……
半个时辰后，京城，清风茶楼。
这是相府名下的一处产业，位置不算繁华，胜在清幽雅致。此刻已过申时，茶楼里客人稀稀落落，说书先生有气无力地讲着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月故事，更添几分慵懒。
二楼，最里间的雅间内，一缕极品的“云顶仙雾”茶香，正袅袅升腾。
苏清亲自为顾盼斟满一杯茶，澄澈的茶汤在白瓷杯中微微晃荡。
“你这一走，便是数月，我还以为你被哪个魔界妖女给勾了魂去。”苏清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但眼神却一直在细细打量着顾盼。
眼前的顾盼，与离开时相比，有了极大的变化。修为气息更加内敛，深不可测，但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却仿佛凝成了实质。如果说以前的她是藏在鞘里的利刃，那么现在，她就是那柄剑本身，即便安静地坐着，也透着一股能割裂一切的锋芒。
“魔界妖女没见到，魔界的老怪物倒是见识了几个。”顾盼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她在魔界的经历，九死一生，但在她口中，却轻飘飘得仿佛只是出门游历了一趟。
苏清闻言，心中一凛。她知道顾盼绝非夸大其词，能让她称之为“老怪物”的，其实力可想而知。
“平安回来就好。”苏清不再追问细节，将话题转回正事，“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镇国公府被查封后，主母柳氏被关入天牢，但国公府毕竟根基深厚，朝中盘根错节，皇室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只是查抄了明面上的产业与府邸。”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但根据我安插在国公府旧部的眼线回报，柳氏在入狱前，曾秘密将府中最大的一批修炼资源，包括历代积攒的灵石、灵材，以及一些功法典籍，都转移到了城外的一处秘密庄园。”
顾盼呷了口茶，茶水微烫，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带来一丝暖意。她的眼神却依旧冰冷：“她想做什么？东山再起？”
“不只是东山再起。”苏清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最新消息，这批物资，今晚子时，就会被一队车马运走。目的地，是城外三百里处的‘黑石隘’，那里是清虚宗在京城周边的一处分支据点。”
“投靠清虚宗？”顾盼的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
这个选择，倒是不出她的意料。魏坤和顾雪薇逃回了清虚宗，柳氏将最后的家底送去，既是求得宗门庇护，也是为顾雪薇日后的修行铺路。
“没错。”苏清从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皮纸，推到顾盼面前，“这是那处庄园的位置，以及车队预定的行进路线图。柳氏做事很谨慎，这条路选得极为偏僻，寻常修士绝不会经过。”
顾盼展开皮纸，图上用朱砂清晰地标注出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山道。
“护送的人是谁？”她问。
“三名清虚宗的内门弟子，都是筑基四层的修为。此外，还有十余名国公府豢养的死士，修为不高，但胜在悍不畏死。”苏清答道。
筑基四层。
这个修为，在如今的顾盼眼中，已经算不得什么威胁了。
“你想让我去截了这批货？”顾盼抬眼看向苏清。
苏清迎上她的目光，坦然地点了点头：“这批资源，对如今的相府而言，是一大助力。更重要的是，这是彻底打垮镇国公府的最后一块基石。只要这批物资消失，柳氏和顾雪薇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事成之后，物资里的三成归你。我知道你要为去妖界做准备，需要大量的灵石和材料。”
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次合作。苏清提供情报，顾盼负责动手，各取所需。
顾盼没有立刻答应。她看着地图，手指顺着那条红色的路线缓缓划过。
苏清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为她续上茶水。她了解顾盼的性子，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她需要思考，权衡利弊。
雅间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市井喧嚣，模糊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许久，顾盼才将地图重新卷起，收入储物袋中。
“三成，太少。”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苏清一愣，随即苦笑道：“顾姑娘，相府这次为了扳倒国公府，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上下都需要打点……”
“我要五成。”顾盼打断了她的话，不容置喙，“另外，车队里有一件东西，必须归我。”
“什么东西？”
“半块刻着‘顾’字的玉佩。”顾盼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块在魔界遗迹石壁上看到的、属于母亲的留言。母亲的线索，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丝。
苏清沉吟片刻。五成的物资，确实让她有些肉痛，但比起彻底铲除镇国公府这个心腹大患，以及维系与顾盼这个强大盟友的关系，这点代价是值得的。
“好。”她最终点头，“五成归你，那半块玉佩，也归你。我会让相府的人手在沿途做好接应，帮你处理掉那些物资，不会留下任何手尾。”
“不必。”顾盼站起身，“物资我会亲自处理。你的人，别出现在那条路上。”
她不希望有任何相府的人，看到她吞噬灵根的场面。
苏清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再次感叹。这个女人的成长速度，实在太过恐怖。她做事滴水不漏，心思缜密，且从不依赖任何人。与她合作，既让人安心，又让人时刻感到一丝无形的压力。
顾盼走到门口，脚步忽然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城里最近，有没有凌霄宗的人出现？”
苏清思索了一下，答道：“并未听说有凌霄宗高调行事。不过，前几日，天机阁发布了一则悬赏，说凌霄宗有一位名叫‘墨尘’的金丹长老，下界办事，行踪不定。怎么，你遇到他了？”
墨尘……金丹修士……
顾盼的心微微一沉，夜渊的警告再次在耳边响起。
看来，追杀她的人，已经到了。
“没有。”她随口应了一句，推门而出，“今晚之后，京城再无镇国公府。”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雅间内，苏清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她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喃喃自语：“这京城的天，又要变了。”
离开茶楼，顾盼没有回城郊的破庙。
她寻了一处僻静的巷子，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将气息完全收敛。夜幕缓缓降临，华灯初上，将整座京城笼罩在一片虚假的繁华之下。
顾盼的身影如同鬼魅，穿梭在阴暗的屋檐与巷道之间，朝着城外那处秘密庄园的方向潜行而去。
她没有完全相信苏清的情报，她要去亲眼确认。
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夜，注定不会平静。国公府最后的挣扎，清虚宗的爪牙，还有暗中窥伺的凌霄宗金丹修士……
顾盼按了按胸口，感受着那半块玉佩的轮廓，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即将开始狩猎的冰冷与兴奋。
这些，都将成为她通往更强之路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