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呢”
胡文玉要过杨师傅手里的本子,这个师傅手艺不错,就是悟性不够。
她先在本子上画了一个“L”形的长条,才指着纸,又指着墙,说明自己要这个架子钉在墙上放东西。
这下杨师傅倒是很快明白。胡文玉想到雷师傅说到杨师傅给女儿做的木偶玩具。又问了木头人的大小,要了两个二十公分高的。
周江看跟木工终于解释清楚了,松了一口气。
两人跟电工雷永康沟通顺利,这人脑子灵活。对于胡文玉提出要做一圈灯,正中间要挂一个吊灯,更衣室里也要两盏小灯,听的连连点头。
胡文玉看再没什么事,转身出去,周江跟着出来,她终于有时间问问周江棉花跟布料。
“江子,你前前后后给我带了那么多碎布,一共是多少钱。咱们刚开始,公私要分清。还有棉花的事,厂里能给我们提供一部分吗。”
周江愣了一下,“姐,一开始给你的拿几包是作为红裙子的奖励。后面拿几包有一次是跟二舅说了一声,直接拿出来的,没登记。
再后来去库房拿碎布,也没人说要给钱。就是些碎布,不至于。
棉花我问过了,这个是紧俏物资,厂里不能给我们提供。”
她摇摇头,“周江,现在咱们跟厂里是合作关系,任何账目来往都要清晰,不要让人捏住把柄。
辛苦你最近跑一趟库房,得把这个碎布账目搞清楚。以后从库房领布也是,必须看着库房记录数量签字确认。”
一声“周江”而并非往日的“江子”,让周江严肃起来,胡姐是生气了?
他没觉得没登记有什么不对,好多工人拿碎布就是抓一把,给库房的工作人员说一声就走了。
但周江隐隐觉得胡文玉说的又对着,这样似乎才是正常的。姥姥私下叮嘱她,胡姐说的有些话拿不准主意,就去找二舅问。
周江也不反驳,点点头,“我这会就去趟库房。后续领布的事情我也一次确认清楚。”
胡文玉看这里没自己的事,虽然遗憾棉花不能提供,但也有心里准备。
孙奶奶还跟马奶奶围着缝纫机转悠,上前打了招呼就先走了。她去了趟供销社,买了些玉米面跟两斤大米回家了。
周江去找二舅,转述了胡文玉的话,赵东方看着不开窍的外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他冷笑出声,“怪不得人家上大学,你下乡种地都种不明白。饭都给你递到嘴边了,你还在想嚼不嚼。”
周江也不恼,狗腿的给二舅倒杯热茶,“二舅,这不是还得靠您指点吗,我脑子笨,您说,我听着。”
赵东方看外甥不生气,点上一根烟,吐出一个烟圈,“你呀,你运气是真好。
我问你,你们这店对外是什么性质?”
“挂在纺织厂名下的小车间。”
“那你的钱跟纺织厂放一起吗?你的工人工资谁开?”
周江恍然大悟,“二舅,我明白了。你是提醒我要跟纺织厂把账务做清楚,哪怕是针头线脑都要记清楚。”
“还不算太笨。你别忘了,你还要给纺织厂交两成利润,你自己进出账务不做清楚,交多了你愿意?”
周江听完急了,“那我之前拿的那些碎布怎么算?”
“我还以为你小子机灵,搞了半天还是个生瓜蛋子。等你想到这些关节,黄花菜都凉了。
我早就跟仓房登记的小刘打过招呼,你进出仓库拿的东西,全部照实登记。走吧”
“二舅,去哪?”
“去哪?去仓库签字!小胡说的对,以后你去仓库不仅要登记,还要你们双方登记签字。”
“哦”周江跟在二舅身后,他在想是自己遇到胡姐以后过得太顺了,钱也挣到了,现在工作也有了,自己好像膨胀了。
连胡姐好心的提醒都听不进去了,还觉得她小题大做。姥姥说得对,“不会,就跟这聪明人身后学,要能听劝。”
赵东方背着双手走在前面,心里感叹还是老娘眼光毒辣,给外甥找了这么一个带路人,傻外甥运气倒是好。
好好干,或许也是条出路,果然,他们老了,新一代已经慢慢成长起来,后生可畏啊!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仓库,赵东方出马,库管刘金龙迎了出来。
“赵科长,怎么到库房视察工作来了?”
“刘主管,这是有事来麻烦你啊。”赵东方满脸笑容,指着周江说。
“我这个外甥不懂事,前几次在库房领了一批碎布,没签字就走了。
今天问我能不能补签,孩子脸皮薄,这不,就让我带过来了。”
刘金龙脸上笑容微微一凝,周江领碎布没签字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他还想等后续再领布匹数量上动点手脚,没想到老赵这个老狐狸这么快就发现了漏洞。
“好,小刘你把周江同志这段期间库房领取物资记录拿过来,让他补签个字。
你说说你们这帮子懒汉,一天天就知道躲懒,都不知道提醒周同志签字确认。”
刘金龙看似批评自己手底下的人,其实是在点周江。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匆匆离去。
刘金龙把两人引到他的办公室,天南地北的聊着。
周江还纳闷儿,取个本子怎么这么久还不来?差不多20分钟,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气喘吁吁的抱着账本过来。
周江接过账本正要签字。赵东方伸出手先把本子接了过去,他翻开领取表翻看。
“江子,你是哪几天过来领过东西?”
“赵科长,最近几天是初三初四我过来都领过两回。再往前之前就是腊月底了,经过两回。但有一次是您带着,作为奖励领取的。”
赵东方点点头,也不多话。翻到对应的日期,往前翻了十来页,才看到登记的第一笔。
一看就察觉出不对,但他没有多说话,而是叫周江过来,指着那几页让他看。
“江子你看是这几笔吗?”
周江看着二舅指着的那几页。这才觉察出胡姐跟二舅的用心。
自己只领了几包碎布,记录上的累计下来累计九十八斤,感情是有人借着自己领东西动了手脚。
他看了一眼二舅,二舅微微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说,把字签上了。
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看他们把字签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赵主管是给他打过招呼,让他据实登记。
他刚翻记录也惊了,怎么多了这么多?不知道谁又加了几笔上去,多了近三十斤重量。
还好碎布头不值钱。赵科长也没废话,让周同志签了。以后可得把记录表看好了。
“老刘,我这外甥一个人做事难免有点毛毛躁躁。
我这边意思是他以后来领东西,跟咱们出库一样,开个票,两边各留一份儿。月底也好对账。”
刘金龙打着哈哈,看样子是有人又趁着小刘不在意,给上面多添了几笔。
手下这帮子人真是没个眉眼高低,就几包碎布都往上加。
这下好了,自己还想借他们没发觉,平点账,如今没机会了。还要双签确认,这帮子没点深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