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精心准备的礼物，暗藏玄机的玉如意
从李儒的书房出来，一股夹杂着冰凉水汽的寒风迎面扑来，让林渊过热的思绪瞬间冷却了几分。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抬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云层厚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李儒的算计，一环扣一环，毒辣而精准。让自己去看住吕布，这步棋本身就是一箭双雕。成了，吕布被压制，自己立功；败了，无论是自己被吕布所伤，还是吕布失手杀了自己，对李儒而言，都少了一个潜在的麻烦。
只可惜，他算错了一点。他以为自己是棋手，却不知道，林渊才是那个真正俯瞰棋盘的人。他这番安排，非但没有成为枷锁，反而亲手递给了林渊一把打开吕布心防的钥匙。
回到自己的小院，阿三早已将李儒书房外的眼线动向，以暗号的形式留在了门后。林渊扫了一眼，心中了然，李儒在他走后，又在书房里枯坐了半个时辰，才派人去向董卓复命。
这位毒士，心思缜密至此。
林渊关上院门，将外界的寒风与窥探一并隔绝。他没有立刻开始行动，而是先去马厩看了看那匹乌骓马，给它添了些上好的草料，又亲手刷了刷马背。马儿舒适地打着响鼻，用头颅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臂。
做完这一切，他心中的那份因算计而起的燥意，才彻底平复下来。
他走进里屋，将房门从内闩上，然后走到墙角，打开了那个董卓赏赐下来的杂物箱。
箱子一开，珠光宝气便扑面而来。东海的夜明珠，西域的琉璃盏，前朝宫里流出的金丝楠木笔筒，各色珍玩琳琅满目，无一不彰显着相国府的豪奢与董卓的贪婪。
林渊的目光在这些珍宝上一一扫过，却并未停留。这些东西，太扎眼，也太俗气，送给董卓，不过是锦上添花，激不起半点波澜。
他的手在一个角落里停下，从一堆丝绸包裹中，取出了一个长条形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玉如意。
这支玉如意通体由一块上好的和田白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色泽纯净，在昏暗的室内也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它并非最顶级的羊脂白玉，但也绝对是难得的珍品。这份礼，既显得贵重，又不至于过分出挑，正好符合他一个“新晋副将”的身份。
如意的首部雕刻着祥云环绕，柄身则浅浮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盘龙，龙身蜿蜒，鳞甲毕现，工艺极为精湛。
林渊将玉如意托在掌心，入手微凉，分量十足。他满意的，并非是这块玉的价值，而是它柄身上那繁复细密的龙鳞雕刻。
这些雕刻的缝隙，是绝佳的藏匿之所。
他的目光，又落向了箱子的另一角。那里，放着几个密封的小陶罐，是董卓一同赏赐下来的域外香料。
他拿起其中一个最不起眼的黑色陶罐，拔开上面的软木塞。一股奇异的、带着些许草木腥气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
这东西，名叫“狂兽香”。据说是产自南疆密林深处的一种奇异树脂，本身无毒，但研磨成粉后，若经由体温缓缓加热，会散发出一种无色无味的奇特气体。人吸入之后，不会有任何不适，但会潜移默化地放大内心的负面情绪，尤其是愤怒、猜忌与暴虐。
据说南疆的猎人，曾用此物涂抹在陷阱周围，引得最温顺的食草兽发狂，互相攻击。
这东西对心志坚定之人效果有限，但对董卓那种本就性情暴虐、纵欲过度、心神不稳的胖子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林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愉悦的笑容。
剧本、舞台、演员都已就位，现在，该亲手制作这最关键的道具了。
他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套小巧的工具。一个巴掌大的铜制研钵，一柄细长的银质小勺，还有几张坚韧的麻纸。这些都是他为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他用银勺小心翼翼地从陶罐里，挑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黑色树脂，放入研钵中。
“咚。”
一声轻响，院外传来了侍女小翠的声音：“林副将，天冷了，厨房新熬了姜汤，给您送一碗来驱驱寒。”
林渊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他将研钵迅速塞进身下的坐垫里，同时扬声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穿着厚袄的侍女小翠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她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渊摊在桌上的那个木盒。
“呀，好漂亮的玉如意。”小翠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太师赏的。”林渊拿起那支玉如意，放在手中把玩，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得意与苦恼，“你说，太师寿宴，我送这个当贺礼，会不会太寒酸了？”
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急于表现，却又眼界有限的“幸进小人”形象。
小翠连忙躬身道：“副将大人说笑了。这等宝物，奴婢连见都未曾见过，怎会寒酸？太师见了，定会龙颜大悦，知道副将大人的一片忠心。”
“但愿如此吧。”林渊叹了口气，将玉如意放回盒中，端起姜汤喝了一口，眉头却皱了起来，“唉，一想到寿宴那天，要和吕将军坐在一起，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你说，他会不会当场给我难堪？”
小翠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恭顺：“吕将军是盖世英雄，想来不会在太师的寿宴上，为难副将大人的。”
“但愿吧。”林渊又叹了口气，将碗里的姜汤一饮而尽，像是要借此壮胆，“行了，东西放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好琢磨琢磨，到时候该怎么跟吕将军说话。”
“喏。”
小翠躬身退下，轻轻带上了房门。
林渊静静地坐着，直到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条连接着小翠与李儒的“眼线”，已经走远，他脸上的那份“苦恼”与“惶恐”才瞬间褪去，重新变得古井无波。
他将坐垫下的研钵取出，继续刚才未完的工序。
他没有用力去砸，而是用研杵，一点一点，极有耐心地将那块坚硬的树脂碾磨成最细腻的粉末。整个过程，他控制得极好，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屋子里，只有研杵与钵壁摩擦时，那细微的“沙沙”声。
这声音，仿佛是命运的织机在转动，将董卓、吕布，以及这满城权贵的命运，一点点地编织进他设定好的剧本里。
当所有树脂都化为一捧比尘埃还要细腻的黑色粉末时，林渊又从工具包里取出一小块蜂蜡。他将蜂蜡在掌心捂热，然后与那黑色的粉末，以一种特定的比例，反复揉捏，直到两者完全融为一体，变成一块看不出丝毫异样的、颜色稍深的蜡块。
最后一步，也是最考验耐心的一步。
他取出一块干净的鹿皮，蘸取了一点点那特制的蜡块，然后开始在那玉如意的龙鳞雕刻上，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擦拭。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不是在涂抹致命的药引，而是在为一件传世的艺术品进行最后的抛光。
那黑色的蜡，被他均匀地、薄薄地涂抹进每一片龙鳞的缝隙之中。在白玉的映衬下，那细微的黑色，反而让龙鳞的轮廓显得更加立体，更加清晰，为这支玉如意平添了几分古朴的韵味。
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当最后一寸龙鳞也被擦拭完毕，林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将玉如意举到眼前，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仔细端详。完美。它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精美了。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识海。
【姻缘天书】之上，他手中的这支玉如意，正散发着一股不祥的、黑红交织的淡淡光晕。
一行注解，在旁边浮现：
【道具：暴虐的龙涎】
【效果：经由体温催化，可散发‘狂兽香’，持续放大目标的愤怒、猜忌与暴虐情绪。注：对心志不坚、纵欲过度者效果加倍。】
林渊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将这件精心制作的“艺术品”，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盖上盒盖。
一切，准备就绪。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在郿坞那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里，董卓肥胖的大手握住这支玉如意，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润触感。然后，在他自己的体温催化下，那无形的“狂兽香”，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孔，渗入他的血液，点燃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而吕布，就坐在他的不远处，那双充满了屈辱与怒火的眼睛，将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到那时，自己只需要在旁边，轻轻地，再吹上一口气。
“咚……咚……”
院门再次被叩响，这次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林副将，相国大人有令，请您即刻前往府中正堂，有要事相商。”
是董卓身边的亲信侍卫。
林渊眼神一动，董卓？这个时候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两名身披重甲的西凉卫士，神情肃穆。
“带路吧。”
林渊不动声色地说道，迈步跟了上去。
穿过重重回廊，来到相国府的正堂，远远地，林渊就看到一个熟悉而又让他略感意外的身影，正俏生生地立在堂中。
那身影穿着一身素雅的罗裙，身姿婀娜，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也散发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是貂蝉。
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