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风就这样离开,至于那个尚未蒙面的孤狼。
就等下次见了。
按照这些混混决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到处找他。
苏清风的灰狼皮、打猎队的灰狼皮和白虎皮,都得在黑市卖才行。
下次来,肯定能见到他们的老大孤狼。
郭永强坐在车斗打着手电筒,为苏清风照亮前方的道路。
那手电筒的光线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
一路上,寒风呼啸。
偶尔,远处会传来几声狼的叫声,那声音凄厉而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郭永强身体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也不停地打颤。
他把手电筒紧紧地握在手中,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生怕突然从雪地里窜出一只狼来。
苏清风坐在马车上,手中紧紧握着马鞭,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
他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知道哪里有危险,哪里比较安全。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看郭永强,关心地说道:“永强,冷不冷?”
郭永强摇了摇头,说道:“清风哥,我不冷。你专心赶车就行,别管我。”
就这样,两人在寒风中艰难地前行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越来越深,寒风也越来越猛烈。
郭永强感觉自己都快被冻僵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马车碾过屯口那积着厚雪的木栅栏门洞,发出沉闷的“嘎吱”声。
“清风哥,到了!”
屯子里死寂一片,家家户户的窗户都黑着。
没有一丝亮光。
窗户纸里没有一星半点光线。
几条屯子里负责守夜的土狗被惊动了,先是警惕地从窝里钻出来,压低身子,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威胁声。
待得马车走近,它们嗅到了熟悉的马粪味和人的气息。
尤其是认出了车辕上的苏清风,那威胁声立刻变成了摇尾乞怜的呜咽,甚至有一条黄狗还凑上来,用湿凉的鼻子蹭了蹭苏清风垂下的裤腿。
“去去去,大冷天的,回窝里去!”
苏清风低声呵斥了一句,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回到熟悉地界的放松。
郭永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车斗上翻下来的,两只脚冻得跟木头橛子似的,一沾地就针扎似的疼麻,让他忍不住“嘶哈嘶哈”地抽着冷气,在原地使劲跺脚,试图找回点知觉。
“哎呦俺的亲娘四舅姥爷……可算……可算特么到家了……清风哥,我这脚……感觉都不是自个儿的了……”
他说话时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磕碰,发出“得得得”的轻响。
苏清风也跳下车,落地时同样感觉腿脚一阵发麻僵硬。
他先没顾自己,而是仔细地把枣红马从车辕里解下来,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马身上有没有汗冻成的冰凌子,又心疼地摸了摸马脖子。
“老伙计,今儿个辛苦你了,先歇着,明儿个给你加好料。”
他牵着马,对郭永强说:“永强,马我先牵去秀珍嫂子家院里拴着。你也赶紧家去,插上门,烫烫脚钻被窝!瞅你冻得这熊样!”
“哎,知道啦哥!”郭永强缩着脖子,抱着胳膊,一边跺脚一边往自家方向挪,“你也赶紧歇着!明儿个见!”
两人在昏暗的屯道上分了手。
苏清风牵着枣红马,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来到王秀珍家院门外。
木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院子里静悄悄的,积雪被打扫过,堆在墙角,形成几个小小的雪包。
他把马拴在院子角落。
刚把马拴好,正准备轻手轻脚进屋,那门却“吱扭”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股混合着柴火灰烬和室内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苏清风冻得发木的脸颊感到一阵痒酥酥的暖意。
门口站着的正是王秀珍。
她显然是从炕上匆忙起来的,只在外面的旧棉袄外面又披了件灰布褂子,头发有些松散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额边,脸上带着被惊醒后的惺忪和浓浓的担忧。
手里端着一盏小小的玻璃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她手边微微晃动,将她担忧的脸庞和单薄的身影投在门板上,拉得忽长忽短。
“清风?”
她声音里还带着睡意,但更多的是焦急。
“你这孩子!咋才回来?这都啥时辰了?我听着外面狗叫,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刚迷糊着又好像听见车轱辘声……你看看,这都快凌晨两点了!”
橘黄色的微弱灯光下,苏清风能看到嫂子眼里的血丝和明显的担忧。
他心里一阵歉疚,赶紧压低声音说:
“嫂子,没事,真没事。就是把您吵醒了。就是路上……马车车轱辘不小心卡雪坑里了,折腾老半天才弄出来,耽误了工夫。您快回屋躺着吧,外头冷,别冻着。”
不敢说自己打架的事情,怕嫂子更加担心。
王秀珍却没动地方,借着灯光上下打量着苏清风,眉头蹙得更紧了。
“卡雪坑里了?”王秀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往前凑了半步,煤油灯举高了些,想看得更仔细,“就光卡坑里了?永强呢?他没跟你一块回来?”
“永强回家去了。真没事,嫂子,就是点小意外。”苏清风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侧了侧身,想避开那过于审视的灯光,“天太黑,路不好走而已。您快进屋吧。”
王秀珍却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心疼:“你这孩子,从小就报喜不报忧。我还不知道你?真要就卡个坑,至于弄到这半夜?瞧瞧你这脸,冻得青白青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手呢?伸过来我摸摸!”
苏清风下意识地把那双布满冻疮和老茧、此刻冰凉彻骨的手往身后藏。
“嫂子,真不用……”
“伸过来!”
王秀珍语气强硬了些,带着长嫂如母的不容置疑。
苏清风只好讪讪地把手伸过去。
王秀珍一把握住他的手,那冰凉的、硬邦邦的触感让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疼得直咂嘴:
“哎呦俺的天老爷!这还叫不冷?这手都快冻成冰溜子了!跟铁疙瘩似的!你还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