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魏凌萱已经迅速站起身来,顾不上自己衣裳湿透,先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拍打沾湿的地方,又连忙转向苏晚渺。
“天哪,这是怎么搞的?”
长乐公主惊呼出声,连忙起身快步走来,一把抓起魏凌萱的手臂,仔仔细细上下查看。
“有没有烫着?哪里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只是衣裳湿了些许,并无大碍。”
魏凌萱语气平静,态度谦和,一边安抚着众人情绪,一边却始终留意着苏晚渺的情况。
她转过头,望着苏晚渺红肿的手背,眼底掠过一抹心疼。
“倒是渺儿,手背都红了,怕是被烫伤了,得赶紧找医女上药,万不可留疤。”
苏晚渺本想说没事,回家抹些药就好。
可话还没出口,长乐已经抢先一步高声喊道:“快去叫医女!别耽搁了,赶紧的!”
又转头紧张地对魏凌萱说:“我同你去换,别在这儿吹着风了。”
她说着便要伸手去扶魏凌萱。
“今日您是主角,哪能轻易离席?再说,渺儿的袖子也湿了,咱们姐妹俩一块去就行。”
魏凌萱轻轻摆手,语气温和。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苏晚渺湿透的衣袖。
长乐这才注意到苏晚渺的衣袖确实沾了水。
她心中顿时一紧,可还是不放心。
正要再劝两句,魏凌萱又轻声补充道:“公主别操心,真不是大事,只是沾了点茶水,派个人带路就够了,您留下才是正理。”
一旁郭佳瑜见状,赶紧接过话头,连忙说道:“是啊公主,您坐着别动,这儿有我们呢。我陪着她们俩去就行,保证照看得妥妥帖帖的,绝不会出半点差池。”
“那……好吧……”
长乐迟疑地咬了咬唇,目光在几人脸上来回扫过,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她心里仍有些不安。
但想着外面还有一堆客人等着她招呼,不能一直脱身,便只能作罢。
她招来身边的宫女盼巧,拉着人低声细细叮嘱。
“你带路,务必把她们送到偏房,守在门口候着,若有异样,立刻来报。别让旁人打扰,更不能让她们吹了风。”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一瓶药膏。
“这是温络散,抹在烫伤处最是管用,记得让晚渺尽早涂上。”
叮叮当当交代了一大堆话,才亲自把魏凌萱送到院门口。
她目送着三人走远,直到她们的背影隐没在回廊拐角,这才转身折返。
刚转身回屋,就看见严曦雨抱着头,脸色发白。
严曦薇见长乐回来,急忙上前一步,跪地禀报:“公主,曦雨头风又犯了,头晕得站不住,眼前发黑,求您开恩,让我和曦云送她去偏房歇一会儿,缓一缓气。”
“去吧,小心些,要是实在撑不住,叫医女去瞧瞧。”
长乐眉头一皱,语气立刻转为关切。
“别硬撑,头风最是伤身,早些休息要紧。”
玉珍楼附近没备客房。
不管是歇脚还是换衣,都得往秋水殿走。
那地方离得不远,却要穿过两道月门,走一段青石小径。
苏晚渺走在最后,手腕上湿衣贴着皮肤,凉意直透进去。
但她一声未吭,只低着头,脚步轻缓地跟在众人身后。
进了偏房,屋内燃着安神香。
魏凌萱反手关上门,回身一把攥住苏晚渺的手。
“都怪我,好好的发什么呆,害你没留神,烫着了。若是我不走神,定会拦住那茶盏。”
“就擦破点皮,真不打紧,姐姐别自责。”
苏晚渺轻声说,一边抽回手,笑着摇头。
“我皮实得很,哪有那么娇贵。”
可她心里犯嘀咕。
魏凌萱平时多讲究仪态啊,一举一动都端庄得体,从不会失态。
如今不过是一出戏,怎会哭成这样?
眼眶都红了,连帕子都沾湿了大半。
难不成……是戏里的人,勾起了她对沈清渊的念想?
念头刚起,就听魏凌萱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我没走神,兴许就能提醒你。可那戏词……偏巧勾起我从前的事。阿渊要是没断腿,三年前我们就该进门了,哪来这么多误会和冷脸……”
她声音越说越低,几乎成了耳语。
话一出口,她像是猛然回神,急忙改口,强撑出一抹笑意。
“哎呀,我怎么净说这些扫兴的!你快换衣裳吧,湿着衣裳容易受凉。我去隔壁屋等你,待会儿再来。”
她说完,匆匆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推门出去。
苏晚渺看得出来,她是怕说漏嘴,故意躲开。
没多挽留,怕她更难受。
可那衣裳,也就袖子沾了点水渍,并不严重,轻轻一擦就能抹去。
苏晚渺突然想起,萧侭那天挑绛紫色长袍,好像就是因为她穿了这一身藕荷色罗裙。
那时他还笑着打趣:“颜色太冷清,不如配点暖的。”
现在想来,那句话似乎另有深意。
这衣裳虽旧了些,却是魏凌萱亲手挑的布料。
绣的是缠枝莲纹,寓意平安顺遂。
若换了旁的,反倒显得生分了。
没过多久,医女急匆匆赶来,提着药箱。
她仔仔细细为盼巧和郭佳瑜上了药,又探了脉象,才松了口气。
叮咛了几句,便匆匆转身走了。
可等了老半天,窗外天色渐渐由明转暗。
苏晚渺都快打瞌睡了,魏凌萱还是没来。
她坐在软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心头浮起一丝不安。
魏凌萱最近情绪太不稳定。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起身,披上外衫,轻手轻脚走到门口。
推门去了隔壁。
“魏姐姐?你在里面吗?”
门是虚掩着的,缝隙里透不出光。
苏晚渺站在门口轻声问,语气带着试探。
没人应。
她皱了皱眉,伸手推了推门板。
“魏姐姐?”
仍是寂静一片,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她心头一沉,转头朝阿贵使了个眼色。
阿贵会意,屏住呼吸上前,手指轻轻抵在门框上,微微一推。
门吱呀一声开了,缓缓向内滑去。
“王妃!出事了!”
阿贵声音发颤,嘴唇都泛了白。
苏晚渺一步跨进去,鞋尖几乎绊在门槛上。
借着月光,她看见地上横躺着两个人影。
盼巧仰面倒在地上,双目紧闭。
郭佳瑜侧身蜷缩,面色青白,人事不省。
而魏凌萱……不见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妆台上的铜镜歪斜,梳篦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