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剧团应该也在想办法吧?”宇辰问。
讲解员点头:“嗯,除了政府支持,剧团这些年也在尝试创新,比如排演新剧目,进校园开展戏曲体验活动,还会在短视频平台发布表演片段,吸引年轻人关注。老艺人们也在带徒弟,把‘后嗓子’这种独特的唱腔一代代传下去。”
“这样就好,”梦瑶笑着说,“希望耍孩儿能一直‘活’下去,不光是博物馆里的‘活化石’,更是舞台上一直热闹的戏。”
“说得对,”宇辰附和,“刚才听了那么多,我都想找机会看一场完整的《狮子洞》了,感受下那种苍劲又热闹的劲儿。”
大家都笑起来,讨论着哪天能凑个时间,去看一场耍孩儿的演出。
“这么多乐器啊!”宇辰看着展柜里琳琅满目的乐器,忍不住感叹,“北路梆子的乐器,文场有板胡、二弦、三弦和四弦,统称‘四大件十一根弦’;武场主要是戏鼓、手板、马锣、梆子、小锣这些打击乐器。”
“哎,这个乐器看着好眼熟啊。”梦瑶指着展柜里一件似琵琶又略不同的乐器说。
“昨天你不刚见过嘛。”啸风在一旁提醒。
“哦,对了!想起来了,”梦瑶一拍手,“妙音老师在火山上弹的就是这个,叫什么阮来着?”
“对,就是阮籍的那个阮。”宇辰接话道。
“阮是中国传统的民族弹拨乐器。”讲解员介绍道,“据说早在汉武帝时期(公元前140-前87年)就创制了,当时还叫琵琶呢。”
“这么说,阮就是琵琶?”梦瑶更疑惑了。
“阮在古代也叫琵琶,具体的区别还得请教专业人士,”讲解员笑着说,“不过它后来因竹林七贤之一的阮咸擅长演奏这种乐器,才得名‘阮’。可惜的是,这乐器后来一度少见,建国后有一批出色的演奏家把它重新发扬光大了。”
“那昨天见到的妙音老师,也算其中一位吧?”梦瑶自语。
“阮既可以独奏,也能组成阮乐队合奏。”讲解员继续介绍,“按音调高低分,有高音阮、小阮、中阮、大阮、贝低音阮。其中弹拨中阮的人比较多,其他几种相对了解和演奏的人就少些了。”
“这个是大阮吧。”梦瑶指着展柜里一件体型较大的阮说。
“没错,大阮作为阮的一种,在合奏中主要负责低音和旋乐段,”讲解员解释,“它的音质圆润浑厚,优美动听,又带着几分低沉婉转,不光是民族乐队、戏曲乐队、民族交响乐团里的重要成员,也是一件很适合独奏的精美乐器。”
一行人走出正房,往东边的厢房走去。
刚进东厢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黑底绿字的大匾额,上面用楷书题着“天下第一团”五个字,笔力刚劲有力,匾额上方还挂着大红绸子,中间绾着个喜庆的绸花。
匾额下方的落款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 一九九二年六月。
“为什么叫‘天下第一团’呢?”梦瑶盯着匾额,满是好奇。
“这名字听着真有气势,就是不知道背后有什么来历。”啸风也凑上前打量着。
讲解员笑了笑,神秘地说:“别急,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大同地区的剧种从清代成形后,就一代代往下传,不断发展,成了这片土地上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讲解员介绍道,“尤其是以耍孩儿和北路梆子为代表,这两大剧种戏班一个接一个兴起,戏剧演出像潮水般热闹,戏的韵味越来越醇厚,还出了不少有名的角儿。”
“几代人唱下来,才唱出了这回声嘹亮的梨园传奇啊。”刚才在院子里表演的那位女老师走了过来,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唱戏特有的节奏感,“唱念做打,全靠口传心授;日夜苦练的汗水,才成就了代代传承的永恒。”
“老师说得太好了!”梦瑶由衷赞叹。
“不是我说得好,是这展板上写得好,我不过是念出来罢了。”老师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展板。
“老师,要是您把这几句唱出来,肯定更有味道!”宇辰提议道。
“好啊!”周围的游客跟着起哄,纷纷鼓起掌来,老师的学生们也在一旁雀跃地叫好。
老师先是推辞了两句,见大家热情高涨,便笑着说:“那我就试试啊。”
说着,她清了清嗓子,亮开独特的嗓子唱了起来:“唱念做打,口传心授,日夜苦练的汗水,成就代代传承的永恒——”
那唱腔苍劲中带着婉转,把字句里的韧劲与深情全唱了出来,刚落音,满屋子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老师太厉害了!您刚才唱的是耍孩儿吧?”梦瑶问道。
“我是演《狮子洞》的演员,不过耍孩儿戏里用‘后嗓子’演唱,主要说的是男演员。”那位老师解释道。
“您是说……猪八戒那种角色?”宇辰试探着问。
“算是吧。”老师无奈地笑了笑。
梦瑶仔细打量着她,只见这位老师气质极佳,身段也挺拔,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让人不由得心生羡慕。
“这‘天下第一团’的匾额,难道和老师您有关系?”啸风看向那块黑底绿字的匾额问道。
“不,和我没关系,是和这些前辈老师们有关。”老师指着展板上的人物介绍说。
“噢,我想起来了!”梦瑶恍然道,“之前听讲解员说过,耍孩儿剧团1992年参加了文化部‘全国天下第一团’优秀剧目展演,就是那次赢得了这个名号吧?”
讲解员点点头:“没错,这里展示的正是耍孩儿的历史沿革和前辈艺术家们的事迹。”
啸风指着展板上的一行字念道:“辛致极(1915-2005),男,山西朔州怀仁人。曾任山西省政协委员,大同市戏剧家协会名誉主席,大同市郊区工农剧团团长。18岁学唱耍孩儿戏。辛致极的表演艺术极高,尤其是圆场,跑起来快、轻、稳、美,在舞台上只见一道‘白雾缭绕’,观众把他比作农村俏妇用萝筛面,‘飞罗面’自此成了他的艺名。”
“这艺名真妙!”宇辰笑着感叹。
“这可是对辛老师表演技艺的极高褒奖啊。”那位老师语气虔诚又尊敬地说。
听到这话,宇辰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轻慢,连忙端正了姿态,脸上露出敬佩的神情。
“王斌祥老师,”暖阳看着展板念道,“男,1962年生,朔州应县人,着名耍孩儿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1979年2月考入大同市文化艺术学校耍孩儿班,师承高宪、孙有,主攻老生、须生。”
“王斌祥老师在表演里特别擅长帽翅功、髯口功,”那位老师带着尊敬的语气补充介绍,“他还继承了耍孩儿唱腔里最具特色的‘后嗓子’发声法,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演唱风格和声乐效果。代表作有《清风亭》《血溅乌沙》和《扇坟》这些。”
“快看这些手抄剧本!”梦瑶指着展柜里的泛黄纸页说。
“这个《千里送京娘》的剧本,是辛致极老师亲手抄写的,”老师指着其中一本介绍,“还有这本《血溅乌纱》,是王斌祥老师的手抄本。”
宇辰凑近看了看,只见本子上的字迹工整,有些地方还用红笔做了修改和批注,能看出前辈艺人对剧目传承的用心。
“亲手抄录剧本,这得花多少功夫啊,光是这份认真就够让人佩服的。”他感慨道。
正是:溯源桑干,承百戏遗风,看塞上雪飞,云间月朗,耍孩儿喉转奇峰,罗罗腔韵回幽谷,梆子声激荡雁门,秧歌步踏欢阡陌,更有那弦索呕哑,鼓板铿锵,水袖翩跹,粉墨淋漓,演不尽忠奸义胆,离合悲欢,一嗓吼开三晋魄。
扎根朔漠,聚九边灵气,历辽金烽火,元明烟云,武周川滋养奇葩,古都墙护佑根苗,煤海深埋炽热情,佛光普照慈悲愿,终赢来乡音俚语,老调新声,戏台高筑,衣冠璀璨,传得下魏唐衣钵,胡汉精魂,千场唱沸大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