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看这个!他抖开图纸,指着被凿空的天枢位,缺口形状像不像倒置的虎头鞋?
白风余光扫过,瞳孔骤缩。图纸焦黑边缘的纹路,与雾魃周身黑雾的流动轨迹竟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她指尖金芒暴涨,锁链突然改变方向,齐齐刺入地面裂缝,七十二碑是假,真正的阵眼是、
是这只破鞋啊!
安安突然暴起,染血的断剑脱手飞出,直刺雾魃左脚、那里始终萦绕着一缕不自然的黑雾。剑刃穿透雾气的刹那,整个空间响起瓷器碎裂的脆响。
雾魃发出非人的嚎叫,青面獠牙的表象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更惊悚的真容:
一张由无数婴儿面孔拼凑成的巨脸,每张脸都在哭嚎,嘴角却诡异地向上扬起。
百婴怨?!白风倒吸冷气,你竟敢用活祭炼邪术!
被识破本体的雾魃彻底疯狂,婴儿哭声汇聚成音浪震得安安耳鼻流血。
那些原本被金链束缚的黑雾突然自燃,幽绿火舌顺着锁链反向吞噬而来。
小心!白风急忙撤回结界,却见安安不退反进,一个鱼跃扑向天枢碑、
确切地说,是扑向碑底那道几乎被黑雾淹没的金线。
抓到你了。他死死攥住金线末端,任由幽火灼烧手掌,轩辕樱姬的残魂,从来就不是你的囚徒...鲜血顺着手腕浸透金线,原本黯淡的细丝突然迸发刺目光芒,...而是埋在你魂核里的引信!
整座广场剧烈摇晃,七十二道碑影同时浮现高空。每块碑的裂痕里都渗出金光,如同被点燃的引线,朝着中央天枢碑汇聚。雾魃的百婴面孔开始接二连三爆炸,像一串被点燃的鞭炮。
不、!它尖叫着扑向安安,我要你陪葬!
千钧一发之际,白风卷住安安后撤。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出现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雾魃残躯被吸入前,最后一张婴儿脸突然定格成诡异的微笑: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冲击波将两人掀飞数十米。安安撞在龟裂的宫墙上,眼前发黑之际,隐约看见黑洞中有星光闪烁、是那条连接轩辕樱姬脚踝的金线,此刻正牵引着某个模糊的身影朝光亮处飘去。
等等!他挣扎着想抓住金线,却只握住一缕消散的金沙。
掌心传来刺痛,摊开一看,是枚嵌进皮肉的珍珠,正是幻境中新娘落下的血泪所化。
远处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鸣。白风拽起他衣领:发什么呆!这残界要塌了!
可是轩辕樱姬...
那只是一缕残念,连魂魄都算不上!白风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你再磨蹭,苏晴的曲奇就要烤糊了!
仿佛回应她的话,安安锁骨处的契约纹突然发烫。
邛崃山外围的隐结界传来波动、是肖迪他们在强行突破。
白风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
安安咬牙捏碎珍珠,借着契约纹的指引纵身跃向虚空裂缝。
身后,酆都残界如褪色的水墨画寸寸崩解,唯有那声缥缈的久久不散...
某处宫殿;
这傻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差点就被镇魂碑的器灵给吞了...
说话的老者头戴王冠,一手按在御案上,一手摸着胡子,笑意连连。
爹,夫君他一定会找到这里救我们出去的...
三天后,京都某大学附属医院。
阳光透过纱帘在病床上投下细碎光斑。
安安叼着体温计,正用缠满绷带的手戳平板电脑。
新闻页面醒目处写着:《邛崃山异常浓雾自然消散,专家称系罕见气象现象》。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他迅速切换屏幕、是医院护士端着餐盘进来,盘里的是病人套餐、小米粥。
主任说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护士放下餐盘,目光扫过平板,首长,主任说了,你现在需要静养......
护士的话音还没落下,病房门又被轻轻推开。
苏晴拎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保温桶站在门口,白裙子上还沾着点面粉,看见安安绷带里渗出来的血丝,眼圈瞬间就红了:“不是说三天就回来吗?肖迪只告诉我你出了点小意外,没说伤得这么重。”
安安把体温计从嘴里抽出来,37.2c,还算正常。
他抬了抬没受伤的左手,想让她别担心,却被苏晴快步按住:“别动!医生说你肋骨裂了两根,还敢乱动?”
她打开保温桶,浓郁的黄油香气漫了满室 、 是刚烤好的曲奇,形状歪歪扭扭,有的边缘还带着焦痕。
“烤到一半被肖迪接来医院了,” 苏晴拿起一块递到他嘴边,声音软得像,“可能有点糊,你凑合吃?”
安安咬了一大口,曲奇甜得恰到好处,黄油香里还混着点淡淡的栀子花香 、 她大概是把那枚玉符串成了项链,就坠在锁骨窝里,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比米其林三星好吃。” 他含糊不清地说,眼角余光瞥见苏晴偷偷往他枕头底下塞了个东西,是那枚栀子花玉符,被她用红绳重新编过,绳结打得格外结实。
护士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这也是安安装受伤的原因,这样苏晴就可以请假照顾自己了,这很合理吧。
苏晴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整条不断,她忽然抬头:“肖迪说你们去邛崃山找镇魂碑?我爷爷书房里好像有本《巴蜀异闻录》,里面提过龙窝凼的事,说那里的雾会吃人影子。”
安安挑眉:“你爷爷还研究这个?”
“他年轻时跑过考古队,” 苏晴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叉起一块喂到他嘴边,“书里夹着张老照片,是群穿军装的人站在石碑前,为首的那个叔叔跟你有点像呢。”
苹果的清甜在舌尖散开时,安安忽然想起雾魃消散前,那道飘向星光的金线。
他摸了摸胸口,珍珠嵌进皮肉的地方已经长好,只留下个浅淡的白痕,像粒没长熟的栀子花骨朵。
“对了,” 苏晴像是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翻出个密封袋,“这是肖秘书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从邛崃山带回来的证物。”
袋子里装着半片焦黑的石碑碎片,边缘还残留着点暗红的线痕,像极了雾魃被雷纹斩断的那截脐带。
安安的指尖刚碰到碎片,脑海里突然闪过段模糊的画面:
青石板路上,穿红嫁衣的女子倒在血泊里,左耳后确实有个小小的同心印,正随着呼吸微微发烫。
“在想什么?” 苏晴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安安回过神,把碎片塞进枕头底下,扯过她的手贴在自己锁骨处 、 那里的契约纹正隔着绷带发烫。
“想曲奇。” 他笑起来,虎牙上还沾着点饼干渣,“等我出院,咱们烤个特大号的,形状就做成栀子花。”
苏晴的指尖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发红,低头时,看见他枕头底下露出的半截红绳,玉符在阳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像有生命似的轻轻搏动。
窗外的香樟树影摇摇晃晃,蝉鸣刚起,夏天正长得很。
而千里之外的邛崃山深处,龙窝凼的焦土上,不知何时冒出株嫩绿的芽。
芽尖顶着颗晶莹的露珠,折射出的光斑里,隐约能看见七十二座石碑的虚影,正随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指向了极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