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走边说,语气里满是怀念:“上次来买,还见着几个江湖客蹲在门口啃,油都蹭到胡子上了。”
话尾轻轻一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自己都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东西了。
自从成了李莲花,日子就过得紧巴巴,今天想着明天的饭钱,后天盘算着药钱,别说酱肘子,就是白面馒头都得省着吃。要不是遇到瑶瑶,带着他从那片泥沼里一点点爬出来,自己恐怕早就撑不下去,只能躺在哪个角落等死了。
孟舒瑶没留意他这瞬间的失神,只被那“油蹭到胡子上”的画面勾得馋虫直冒,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那得快点,别去晚了卖光了。”
“急什么?”李莲花伸手拉住她,往旁边的林子一指,“你看那棵树上。”
只见不远处的野山楂树上,红果密密匝匝挂满枝头,像谁把一串串红玛瑙随手缀在了枝桠间,迎着光瞧,亮得晃眼。
李莲花放下肩上的布包,身形一晃,三两下就爬了上去,动作轻快得像只松鼠。他摘了满满一把红果,往孟舒瑶怀里一丢:“先垫垫肚子,酸的,解腻。”
孟舒瑶接住山楂,挑了颗最红的咬了一口,酸得瞬间眯起了眼,舌尖都麻了。正想吐槽他“公报私仇”,却见他坐在树杈上,正低头往布包里塞什么,手指飞快地拢着,像是怕被人看见。
“你到底藏了什么?”她扬声问,声音里带着点好奇。
他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布包,布料被撑得鼓鼓囊囊,发出细碎的碰撞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笑得神秘兮兮,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倒像个藏了糖的孩子。
再往下走,渐渐能听见镇子的人声,像潮水似的漫过来。转过一道山弯,山下的镇子赫然在目——青石板路蜿蜒曲折,像条青灰色的带子绕着镇子,两旁的铺子冒着热气,包子铺的蒸笼叠得老高,铁匠铺的锤子敲得叮当响,叫卖声、说笑声此起彼伏,热闹得让人心里发暖。
李莲花拉着她拐进条窄窄的小巷,巷子尽头果然有间酱肉铺,黑底金字的招牌写着“王记酱肉”,边角被风雨浸得发旧,却透着股实在劲儿。门口支着口大砂锅,锅里咕嘟咕嘟炖着肉,油花在汤面翻涌,醇厚的酱香混着八角、桂皮的香气,直直往人鼻腔里钻,勾得人脚步都挪不动。
“掌柜的,来二斤酱肘子,再切只酱鸭。”李莲花熟稔地往柜台前一站,语气自然得像常来的老客。
掌柜的是个红脸膛的老汉,围着油渍麻花的围裙,手里的刀“当当”切着肉,见了他,眯眼笑起来:“好嘞,客官!”他上下打量李莲花几眼,挠了挠头,“听客官的语气,好像是熟客,怎么小老儿看着眼生得很?”
李莲花哈哈一笑,指节敲了敲柜台:“这人啊,都是由生变熟,有没有见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肉香,隔十里地都能勾着人来。”
“也是这个理。”老汉被他逗乐了,手下的刀更快了,薄刃划过酱肘子,皮肉应声而开,酥烂得几乎要散架,“客官稍等,这就给您包好。”
孟舒瑶正盯着砂锅里颤巍巍的酱肉咽口水,鼻尖萦绕着化不开的肉香,忽听旁边有人喊:“李门主!真的是你?”
声音又惊又喜,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转头一看,是两个穿着四顾门服饰的弟子,青灰色的劲装,腰间别着刀剑,刀刃上还沾着点泥,像是刚出完任务回来。
两人看到李莲花,先是一愣,眼睛瞪得溜圆,随即“唰”地站直了身子,就要拱手行礼,却被李莲花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胳膊:“别喊!”
他声音压得低,眼神里带着点急。
那两个弟子显然没反应过来,僵在原地,看看李莲花,又看看旁边的孟舒瑶,一脸茫然,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
李莲花赶紧从掌柜手里接过刚包好的酱肉,塞了一包给他们,低声道:“你们先回,就当没看见我,回头给你们记功。”
谁知那两个弟子对视一眼,忽然反应过来,其中一个猛地抽出长剑,横在身前,剑刃闪着寒光:“你到底是谁?竟敢冒充我家门主!”
另一个也握紧了刀柄,警惕地盯着李莲花:“我家门主何等气度,怎会这般鬼鬼祟祟?”
孟舒瑶在一旁看得直乐,捂着嘴笑道:“快点解释解释吧,不然可要被当成骗子拿住了。”
李莲花轻咳一声,挺了挺胸脯,一脸坦然道:“我是你家门主的哥哥,李莲花。”
“哥哥?”两个少侠都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满是疑惑。其中一个挠了挠头:“怎么没听门主提过?”
另一个皱着眉,点点头又摇摇头:“没听说过。不过……好像也正常,门主向来不爱说自己的家人,我们连他家乡在哪都不知道。”
李莲花趁机往前凑了凑,指着自己的脸:“就是咯!你看看我和你们门主,是不是长得很像?也就大两三岁的样子,可不就是他哥。”
他拍了拍那弟子的肩膀,语气熟稔得像自家人,“放心吧,我等一下就上山,到时候见了你们门主,一问便知。”
孟舒瑶站在旁边,看着李莲花三言两语就把两个耿直的弟子说得动摇了,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原来自己这忽悠人的本事,是跟着花花学的啊。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那两个弟子还在犹豫,手里的剑却悄悄垂了下去。
毕竟李莲花这张脸,和门主确实有七八分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笑起来时的弧度几乎一模一样。
“那……我等在山上候着?”其中一个弟子试探着问。
“去吧去吧。”李莲花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记得别声张,给你们门主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