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进警局，陆昭跟着搜查队去了明远基金会的总部。
前台接待员的尖叫被扩音器里的“配合调查”压了下去。
陆昭盯着电梯间悬挂的韩明远与孤儿们的合影——照片里他半蹲着，抱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眼角的笑纹比慈善晚会上更真切。
可此刻陆昭知道，那只抱着小女孩的手，可能刚在某个暗室里按下销毁文件的按钮。
“陆顾问，档案室的锁被换过。”小吴举着液压钳冲他喊。
陆昭走上前一看，然后戴上白手套，手指在门框上划过，摸到一道新鲜的划痕——这是电钻留下的，应该是昨夜有人急着处理什么。
三个小时后，堆积如山的文件被装进证物箱。
沈清抱着一摞财务报表从财务室出来时，额角沾了点灰尘，镜片后眼睛亮的惊人：“有发现。”她拽着陆昭走进楼梯间，翻出一份泛黄的合作协议，封皮上“曙光计划”四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注册地在开曼群岛的‘新元生物’，我让海外律师帮忙查了一下，实际控制人是韩明远的私人信托。”
陆昭摸着协议末尾的那张签名页，纸张边缘有被反复折叠的痕迹：“那内容呢？”
“看附件。”沈清点开平板里的扫描件，滚动条停在某行，“S - 109临床试验目标：是用于特定人群的心脏抑制测试。”她的声音很轻，“特定人群……可能是指十年前‘11·23案’的受害者，他们的尸检报告里都有提到心脏骤停。”
陆昭浑身泛起凉意。
十年前父亲的验尸报告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法医写着“多器官衰竭，直接死因心脏骤停”，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凶手的暴力手段所导致的，所以现在看来……
“叮——”楼梯间的手机震动声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是队长发来的消息：“媒体围住了门口，韩明远正在接受采访。”
监控画面里，韩明远站在基金会大楼前，深灰色西装一尘不染，面对举着话筒的记者，他摊开手露出婚戒：“我理解警方的职责，但基金会成立十五年以来，资助过三千名贫困学生、五百位孤寡老人。如果真有问题，我愿意以个人名义承担所有责任。”他的目光扫过镜头，像是隔着屏幕看向陆昭，“只是希望不要让善意寒了心。”
评论区已经开始刷屏。
陆昭看着手机里“明远先生好无辜”“警方是不是搞错了”的留言，气的握紧了拳头。
沈清碰了碰他的手背：“我去联系几个法学教授，让他们分析搜查程序的合法性。”她转身要走时，问道，“你不是说要去做心理疏导的吗？”
陆昭在基金会的心理咨询室见到财务主管张姐时，她正盯着窗台上的绿萝发呆。
空调开得很大，她抱着保温杯的手还在发抖。
“张姐，案发后大家压力都挺大的。”陆昭把一次性纸杯推过去和一颗水果糖——他记得昨天在茶水间时，张姐给实习生分过这种橘子味的糖，“我父亲以前查案时总说，越紧张越要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张姐的手指顿了顿，抬头时眼眶发红：“陆医生，你说林会计……他真的是被谋杀吗？”
“他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谁，你知道吗？”陆昭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受惊的孩子。
张姐突然握紧了杯子，“上周三半夜，我回来取备用U盘，看见他从档案室急匆匆的出来。”她喝了口水，“他脸上全是汗，手机贴在耳边说‘如果我出了事，就去找那个姓陆的医生’。”她突然抓住陆昭的手腕，“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因为知道太多才被……”
“叮铃——”咨询室的座机突然响起。
张姐吓了一跳，缩回了手，眼神慌乱地看向门口。
陆昭按下免提键，前台的声音带着颤音：“陆医生，欧阳小姐在拘留所闹着要见你。”
拘留所的会见室有股消毒水的味。
欧阳倩的长发乱成一团，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很是狼狈。
她隔着铁栏杆扑了过来：“陆昭！我要见韩总！你们凭什么关着我？”
“李思雨昨天来警局了。”陆昭翻开文件夹，推过去一张照片——穿素色外套的女人抱着个纸箱，纸箱上印着“明远基金会”的logo，“她说林国栋死前给了她一盒实验报告，里面有S - 109的受试者名单。”他观察到欧阳倩的瞳孔收缩，“现在警方在考虑给关键证人申请保护……你说，她算不算关键证人？”
欧阳倩的嘴唇开始发抖。
她突然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哭着说：“影子董事会……韩总还有个影子董事会，在海外注册的空壳公司里开会。”她抬起头时，眼白布满血丝，“我只是管管账目，他们做过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他想起昨夜在基金会档案室找到的碎纸片，上面有“影子董事会第六次会议”的字样——原来那些碎片不是销毁，而是故意留下的误导。
“叮——”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队长的消息：“韩氏集团发声明，韩明远因健康问题赴瑞士疗养，归期未定。”
陆昭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
他走出拘留所时，天色渐黑。
沈清靠在警车旁等他，怀里抱着个牛皮纸袋：“刚收到的匿名邮件。”她递过手机，屏幕上只有一行字：“你离真相越近，危险就越近。”
陆昭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他摸出手机给技术组发了条消息：“追踪这个邮箱的Ip地址。”
技术组的小陈很快回电：“源头发自城郊，具体位置……从地图上看好像是个废弃的仓库。”
陆昭抬头望向城市边缘的暮色。
那里有片被拆了一半的工厂。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时看见沈清正望着他，目光里有担忧，也有坚定。
“是时候收网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