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摇碎西域的晨雾时,林星回正斜倚在驼峰上啃馕,墨色道袍沾了些沙粒,倒让袍角的星斗纹添了几分烟火气。
“无量你个天尊,这破沙子快钻贫道耳朵里了!”
他掏出葫芦灌了口酒,余光瞥见萧月落正用丝帕擦剑,红衣在荒漠里像簇跳动的火。
“软软,你说大轮寺的和尚会不会藏着阵图不给?”
萧月落抬眼抛来个白眼,软剑流云在她掌心转了个圈:
“姑奶奶带了武当的通寺符,再敢啰嗦就把你酒葫芦扔沙堆里。”
话音刚落,沈富贵突然从后面的驼车探出头,鎏金算盘噼里啪啦响:
“放心!我备了三车贡品,从江南的丝绸到北离的茶叶,和尚们肯定满意!我最不缺钱!”
“罪过罪过,出家人应当重佛法而轻财物。”
般若捧着个素饼,袈裟上沾了点芝麻。
“不过沈施主的心意,玄智大师定会知晓。”
他话音未落,叶凌霄突然拍马赶到,嫩鹅黄袍子被风吹得猎猎响:
“小爷刚才看到前方有白塔,定是大轮寺到了!”
慕容雪紧随其后,霜寒凝雪剑斜挎在肩:
“昊天剑典有云‘静能生慧’,你这样着急冒失,小心坏了寺里的规矩。”
叶凌霄刚要反驳,苏月突然轻唤:
“大家快看,那塔尖在发光!”
众人抬眼望去,远处沙丘后矗立着九座白塔,最高的那座塔顶覆着鎏金,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走近了才见寺门斑驳,朱红漆皮剥落处露出深褐色的木纹,门楣上 “大轮寺” 三字刻得苍劲,檐角挂着的铜铃随风轻响。
一名小僧迎了出来,眉目清秀却面带忧色:
“诸位施主,住持已在大雄宝殿等候。”
“只是近日寺中不太平,还请施主们莫要随意走动。”
沈富贵刚要问缘由,林星回已率先迈过门槛:
“道爷是来寻故人遗物的,绝不会给大师添麻烦。”
大雄宝殿的香烛气格外浓郁,一位身披百衲衣的老僧正闭目诵经,正是住持玄智大师。
他听到脚步声睁眼,目光落在林星回背上的三清戟上,浑浊的眼珠亮了亮:
“关前辈果然没看错人,林家后人终究还是来了。”
“大师认得我外祖父?”
林星回上前一步,葫芦在腰间晃出轻响。
玄智大师指了指供桌后的蒲团:
“三十年前关前辈托老衲保管一物,言明需林家血脉持三清戟方可取出。”
“只是此物藏在地宫,机关密布,且近日摩罗教频频窥探,怕是不太平。”
萧月落立刻警觉起来:
“摩罗教的人也来了?姑奶奶倒要会会他们。”
她指尖扣住软剑剑柄,却被玄智大师抬手制止:
“女施主稍安勿躁,地宫入口在藏经阁地下,老衲这就带诸位前往。”
藏经阁弥漫着旧书的霉味,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经卷,最里侧的墙面嵌着块巨大的汉白玉,上面刻满梵文。
玄智大师从袖中取出半块青铜符牌,与张玄素给的那半块合在一起,符牌突然发出青光,汉白玉缓缓向内凹陷,露出黑漆漆的地宫入口。
“地宫共三层,第一层需解佛法谜题,第二层是机关阵,第三层才是藏图之处。”
玄智大师递过一盏琉璃灯。
“老衲只能送诸位到这里,切记心怀敬畏,方能通过考验。”
刚踏入地宫,迎面就见墙上刻着四句偈语:
【莲开九品,心明六尘,血融玉座,阵启星辰。】
般若凑上前细看,眉头微皱:
“这偈语似在暗示解锁之法,只是‘血融玉座’颇为凶险。”
沈富贵缩了缩脖子:
“要放血?我最不缺钱,能不能花钱雇人代劳?”
“休得胡言!”
叶凌霄拔剑出鞘,星河长明剑的荧光照亮四周。
“小爷陪星回一起闯,怕什么机关!”
慕容雪立刻跟上:
“昊天剑宗弟子还怕这点挑战?我来开路。”
第一层的岔路口立着三座石佛,分别手持莲花、宝剑、经卷。
萧月落仔细观察片刻,突然笑了:
“天机阁记载过佛门谜题,‘心明六尘’指的是六根清净,宝剑代表嗔怒,经卷代表痴愚,唯有莲花象征慈悲。”
般若闻言合十:
“月落施主说得极是,罪过罪过,贫僧竟未想到。”
他伸手轻触莲花石佛,石佛缓缓移开,露出通往下层的石阶。
第二层的机关阵远比想象中凶险。
地面布满翻板,稍不留神就会坠入尖刺陷阱,头顶还不时射出淬毒的弩箭。
“无量你个天尊,这机关够歹毒!”
林星回挥舞拂尘,银丝扫开弩箭。
“软软护住苏月和般若,道爷来破阵!”
他运起梯云纵,身形在翻板间腾挪,墨色道袍如蝶翼翻飞。
萧月落紧随其后,软剑流云精准挑开绊索:
“姑奶奶可不会拖后腿!”
叶凌霄和慕容雪背靠背警戒,星河长明剑的荧光与霜寒凝雪剑的寒气交织成屏障,将袭来的弩箭尽数挡开。
沈富贵抱着算盘躲在后面,突然大喊:
“左边第三块板是实的!我算过受力点!”
林星回依言踏上去,果然安稳无恙。
夜琉璃始终沉默地跟在最后,见沈富贵脚下一滑,身形如鬼魅般上前扶住他,指尖的 “忠” 字匕首闪了闪:
“小心。”
沈富贵愣了愣,连忙道谢:
“多谢姑娘!回头我送你珠宝!我最不缺钱!”
好不容易闯过机关阵,第三层地宫豁然开朗。
中央矗立着一座白玉莲花座,花瓣层层叠叠,花蕊处嵌着块血色玉石,四周的墙壁上刻满玄甲军的浮雕,刀枪剑戟的纹路栩栩如生。
“那就是藏阵图的地方!”
林星回眼睛一亮,刚要上前,莲花座突然发出红光,浮雕上的兵器竟开始震动。
“且慢!”
玄智大师的声音从入口传来,他喘着粗气。
“此座需林家血脉激活,且需佛门禅力护法,否则会触发血蛊机关!”
般若立刻上前,双手结印:
“贫僧愿助林施主一臂之力。”
林星回深吸一口气,解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胎记,那是林家独有的星辰纹。
他抬手按在血色玉石上,运起内丹功,丹田内的真气顺着掌心注入玉石。
突然,玉石发出灼热的温度,林星回只觉指尖一痛,一滴鲜血滴落在莲花座上。
“无量你个天尊!好烫!”
他刚要缩回手,莲花座突然剧烈震颤,花瓣缓缓张开,露出里面一卷兽皮地图。
正是林家军阵图!
图上的玄甲军阵型清晰可见,边角还标注着粮草囤积点和伏兵位置。
就在此时,地宫入口突然传来厮杀声,摩罗教众的嘶吼刺破寂静:
“曹圣主有令,夺阵图杀林星回!”
为首的教徒手持血蛊鼎,鼎中爬出数条猩红蛊虫。
“玄智老秃驴,竟敢私藏阵图,找死!”
玄智大师挡在众人身前,双手合十:
“施主回头是岸。”
话音未落就被蛊虫偷袭,手臂瞬间泛起黑肿。
“大师!”
苏月立刻上前,玉峰针飞快刺入他的穴位。
“这是腐骨蛊的毒,需用月华草解毒!”
“姑奶奶来会会你们!”
萧月落红衣一闪,软剑如流星划破黑暗,潇湘十八剑的剑影瞬间笼罩教徒。
叶凌霄纵身跃起,星河长明剑直刺血蛊鼎:
“小爷让你们有来无回!”
慕容雪紧随其后,霜寒凝雪剑划出寒气,将扑来的蛊虫冻成冰晶。
林星回抓起三清戟,戟身的军阵图突然发光,与兽皮地图的纹路遥相呼应:
“无量你个天尊!道爷的戟还没开荤呢!”
他运起《沧澜诀》,戟尖横扫,将三名教徒震飞出去。
般若挥舞金刚莲花杖,杖身泛起金光:
“罪过罪过,贫僧这就渡了你们!”
他一记韦陀拳砸在为首者胸口,那人喷出黑血倒地。
夜琉璃身形如影,匕首寒光一闪,已悄无声息解决了两名偷袭的教徒。
沈富贵也挥舞起烈火焚天刀,刀身赤红的火焰逼退蛊虫:
“敢抢小爷的东西?我最不缺钱,更不缺揍你们的理由!”
激战间,一名教徒突然掷出毒针,直奔捧着阵图的林星回。
“小心!”
萧月落飞身挡在他身前,毒针擦过她的手臂,立刻泛起黑紫。
“软软!”
林星回目眦欲裂,一戟刺穿那名教徒的胸膛,转身抱住萧月落。
“道爷这就给你解毒!”
苏月立刻递来瓷瓶:
“这是凝神散,能暂时压制毒性。但要彻底解毒,需用羲和谷的月华草。”
林星回刚要说话,莲花座突然再次震动,花蕊处的血色玉石渗出黑血,顺着花瓣流淌,在地面汇成诡异的纹路。
玄智大师虚弱地开口:
“这是血祭阵......摩罗教早有预谋,他们要借林家血脉激活阵图,再用活人献祭增强蛊力......”
他指向阵图。
“阵图已被血蛊污染,需在明日午时前净化,否则玄甲军旧部会被蛊力控制......”
林星回握紧三清戟,目光扫过众人:
“道爷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今夜休整,明日我们就去羲和谷取月华草!”
萧月落靠在他肩头,指尖轻抚过他的道袍:
“算你还有良心,别忘了欠我的发簪。”
沈富贵立刻接话:
“羲和谷的路我熟!”
“我让万宝行备了最好的马车,还有解毒的药材!我最不缺钱!”
般若捧着素饼走来:
“罪过罪过,贫僧这就去准备斋饭,大家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月光从地宫顶部的透气孔照进来,落在染血的莲花座上,泛起诡异的红光。
林星回看着手中的军阵图,指尖划过父亲林啸的浮雕印记,心中默念:爹,道爷一定会为林家平反。
远处的白塔传来晨钟,钟声里竟带着几分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