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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时光,在洞府初建、疗伤静修与研读那本《废土复灵杂谈》中悄然流逝。

丙七十三号洞府已不复初时的荒凉冰冷。沉铁木大床铺着素色被褥,几个藤编蒲团散落在厅堂角落,粗瓷茶具摆在石桌上,一盏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布帘隔开了起居室,增添了几分私密与暖意。李小鱼和张铁牛每日都来帮忙收拾,带来些外门的新鲜见闻和山下坊市买的吃食。煤球则彻底将洞府当成了自己的领地,每日在石室间穿梭巡逻,或在林小凡修炼时蜷缩在他腿边打盹。

那本价值一块下品灵石的《废土复灵杂谈》,内容如其名,甚是“杂谈”。里面记载的方法五花八门,匪夷所思:有用妖兽粪便混合特定矿石粉末“以秽引灵”的;有建议引地火焚烧废土“浴火重生”的;甚至还有在月圆之夜,以童男童女之血滴灌“唤醒地灵”的邪异法子…看得林小凡眉头直皱。翻到最后几页,才找到一种相对“温和”的记载——以蕴含生机的木属性灵物(如特定灵植汁液、木灵石粉末)调和灵泉,定期浇灌,辅以聚灵阵法温养,徐徐图之。此法见效极慢,且对灵物品质要求不低。

“徐徐图之…”林小凡放下玉简,看着门口那片在暮色中更显破败的荒园。三日来,他每日都去园中探查。那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木属性灵气,确实存在,如同深埋地底的火种,顽强却微弱。但仅凭这点感应,想要“徐徐图之”,不知要耗费多少年月和资源。而系统任务要求的月圆之夜,就在今晚。

子时三刻。赤足踏地。手捧枯叶。对月高歌《荒草吟》三遍。

这任务描述,光是想想就让林小凡头皮发麻,脚趾抠地。尤其想到万一被路过的同门看见…那画面太美不敢想。但“微弱草木亲和力提升”或《枯荣真解》残篇感悟的诱惑,尤其是后者,听起来似乎与草木枯荣、生机轮转有关,或许正是解决这片荒园的关键!

夜幕降临,青云坪上空的淡青色天幕被深邃的墨蓝取代。一轮皎洁的圆月如同巨大的玉盘,悬挂于中天,清冷的月辉洒落,给连绵的山峦、鳞次的洞府镀上了一层银霜。青云坪西麓,靠近翠微谷的区域本就相对僻静,到了子时,更是万籁俱寂,只有山风吹拂灵植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丙七十三号洞府门口。

林小凡深吸一口气,做贼般左右张望。月色清亮,视野极好,远处其他洞府大多禁制光芒流转,门户紧闭,显然主人早已安歇或沉浸修炼。确认四下无人,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洞府石门,闪身出来,又迅速将门掩上。

“吱呀…”破败的篱笆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呻吟,更添几分荒凉。荒园内,枯草在月下投下杂乱扭曲的阴影,几株枯死的灵植根茎如同狰狞的鬼爪。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败植物的气息。

第一步:赤足踏地。

林小凡褪下布鞋,袜子。冰冷的、带着碎石和枯枝败叶的地面触感瞬间从脚底传来,激得他一个哆嗦。他强忍着不适,咬着牙,一步步踏入荒园中心。脚底传来枯草被踩断的“咔嚓”声,泥土的冰凉和粗糙摩擦着皮肤。

第二步:手捧枯叶。

他在脚边摸索,抓起一把干枯、卷曲、毫无生气的枯叶。叶片入手粗糙,带着腐朽的气息。

第三步:对月高歌《荒草吟》三遍。

林小凡抬起头,望着那轮清冷的圆月。月光刺眼,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窘迫。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脸颊滚烫,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妈的…拼了!”他心中咆哮,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

“荒——草——萋——萋——啊——!!!”

一个完全不在调上、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鸭般的嘶吼,骤然划破了子夜的寂静!声音干涩、扭曲、带着强烈的破音和颤抖,在寂静的山坡上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林小凡自己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枯叶扔出去!太羞耻了!太尴尬了!他甚至能想象出自己此刻面红耳赤、表情扭曲的蠢样!这哪是唱歌?分明是鬼哭狼嚎!

就在他羞愤欲绝,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浓笑意的气音,从洞府门缝里传了出来!

林小凡身体瞬间僵硬!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洞府石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细缝!煤球小小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黑曜石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小爪子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虽然效果甚微),小小的身体因为强忍笑意而剧烈地颤抖着!那“噗嗤”声,正是它没憋住的笑!

“吱…吱吱吱!”看到主人杀人般的目光瞪过来,煤球吓得浑身绒毛都炸了起来!它“嗖”地一下缩回脑袋,石门“砰”地一声关上!但门内立刻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如同滚地葫芦般的“咕噜噜”闷笑声!显然,小家伙已经笑疯了!

林小凡:“……” 他感觉自己的脸皮已经烧得能煎鸡蛋了!连煤球都笑成这样!这任务…简直社死现场!

“豁出去了!”林小凡恼羞成怒,索性破罐破摔!他梗着脖子,无视脚底的冰凉和手中的枯叶,也无视门内那压抑的“咕噜”声,对着那轮冰冷的圆月,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嘶吼起来!这一次,更加“豪放”,更加“破音”!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啊——!!!”

“在——水——一——方——!!!”

荒腔走板,声嘶力竭!如同夜枭啼哭,又如破锣敲击!声音在寂静的山坡上远远传开!远处,似乎有某个洞府的禁制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被这噪音惊扰。

一遍!两遍!三遍!

当最后一个扭曲的尾音消散在夜空中,林小凡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生死大战,浑身脱力,脸颊滚烫,嗓子眼火辣辣地疼。他大口喘着粗气,只想立刻冲回洞府,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然而,就在第三遍歌声落下的瞬间——

嗡!

怀中的九幽镇狱匣,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悸动!这一次的悸动,并非吞噬的渴望,也非解析的兴奋,而是一种…强烈的共鸣?!仿佛匣内某种沉睡的力量,被这荒诞的歌声、被这月下的场景、被这荒园深处某种东西…强行唤醒了!

同时,林小凡赤足踏立的冰冷地面深处,那丝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木属性灵气,如同被投入了火星的干柴,轰然爆发!一股庞大、精纯、蕴含着无尽生机与衰败轮转意境的奇异能量,如同沉睡万载的地脉龙魂被惊醒,猛地从荒园地底深处喷涌而出!

这股能量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它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一种温柔的、如同水银泻地般的渗透!瞬间笼罩了整个荒园!也笼罩了园中赤足捧叶、狼狈不堪的林小凡!

【叮!】

【缘法契合:月华引路,心音共鸣。枯荣轮转,真意初显!】

【馈赠:《枯荣真解》残篇感悟一缕!微弱草木亲和力提升!】

识海中金光大放!一股庞大、玄奥、蕴含着草木生灭、四季轮转、生死枯荣的无上意境洪流,轰然涌入林小凡的心神!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无垠的原野!目睹一颗种子破土而出,舒展嫩芽,沐浴阳光雨露,茁壮成长,枝繁叶茂!又目睹秋风萧瑟,绿叶转黄,枯萎凋零,化为尘土!冬雪覆盖,一片死寂!然春雷乍响,积雪消融,又有新的嫩芽从腐土中倔强钻出!生与死,荣与枯,衰败与新生,完美地交织、轮转,形成一个生生不息、永恒不灭的循环!

这意境浩瀚磅礴,远非他此刻境界所能完全理解!但其中关于“生机汲取”、“衰败转化”、“轮回复苏”的某些核心碎片,却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尤其是关于如何感应、引导、乃至转化地脉深处沉寂生机的法门,更是清晰无比!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脚下这片土地、与周围草木(哪怕是枯死的)之间,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却真实的联系!仿佛能隐约“听”到脚下大地深沉的脉动,“嗅”到枯草深处残留的最后一丝对生的渴望!这便是“微弱草木亲和力”的提升!

然而,这馈赠的洪流尚未平息!

更让林小凡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那股从荒园地底喷涌而出的、精纯庞大的枯荣轮转能量,在笼罩他全身、赋予感悟和亲和力的同时,竟有相当一部分,被怀中剧烈共鸣的九幽镇狱匣,如同长鲸吸水般,疯狂吞噬了进去!

嗡——!!!

木匣内部,那片混沌空间剧烈震荡!那道完美的“断尘剑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并非压制,而是一种引导!它引导着这股蕴含着生灭轮转之力的磅礴能量,并非融入自身,而是…狠狠注入旁边那点米粒大小、散发着空间波动的“断空之触”烙印之中!

轰!!!

如同开天辟地!那微弱的“断空之触”烙印,在得到这股精纯的枯荣轮转能量灌注的瞬间,体积并未膨胀,反而急剧向内坍缩、凝练!其核心那点微不可察的透明水晶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无数玄奥的、代表着空间扭曲、距离折叠、乃至…一丝微弱的时光流逝意境的符文虚影,如同爆炸般在烙印周围疯狂闪现、交织!

整个烙印,由原本微弱的灰蒙光泽,瞬间转变为一种混沌的、仿佛融合了空间与时光碎片的奇异色泽!散发出的波动,骤然提升了数个层次!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深邃!一种全新的、难以言喻的玄奥气息从中散发出来!

【枯荣为薪,时空为炉!断空之触,熔炼初成!】

【馈赠:‘断空之触’烙印稳固(小成)!获得微弱‘枯荣时序’感悟(被动)!】

一股更加晦涩、关于空间与时间交织、万物在时光中枯荣轮转的破碎感悟,如同潮水般涌入林小凡的识海!虽然依旧模糊残缺,却让他对“断空”乃至更高境界的理解,瞬间拔高了一个层次!他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对周围空间和时间的流逝,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了一丝!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林小凡唱完第三遍,到枯荣能量爆发、木匣吞噬、烙印蜕变,整个过程不过数息!

当林小凡从浩瀚的感悟洪流中勉强回神,那股从地底喷涌而出的庞大枯荣能量已然消失无踪。荒园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有脚下泥土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暖意,以及识海中那稳固了许多、散发着混沌时空气息的“断空之触”烙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把枯叶。在清冷的月光下,枯叶的边缘,似乎…褪去了一丝极致的干枯,隐隐透出一点微不可察的、灰败中带着点点绿意的生机?虽然依旧枯槁,却不再是彻底的死物!

成功了?这野路子任务…竟然真的引动了荒园地底的秘密?还让木匣和“断空之触”烙印得了天大的好处?

林小凡心中震撼莫名。他下意识地运转起刚刚获得的、关于“生机感应”的《枯荣真解》残篇感悟。

嗡!

他的感知瞬间变得更加敏锐!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沉入脚下这片荒废的土地。

死寂!表层依旧是令人绝望的死寂!枯草根须腐朽,泥土板结冰冷。

然而,在更深的地底!约莫丈许之下!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木属性灵脉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脉动着!这股气息,比他在起居室石壁裂缝中感应到的,强大了何止百倍!只是被一层厚重、冰冷、蕴含着强烈隔绝和封印力量的岩石层死死封锁着!刚才那股喷涌的枯荣能量,似乎只是这封印在月华和某种特定“共鸣”(林小凡的野路子歌声?)下,泄露出来的一丝微不足道的余波!

这封印…人为的?!林小凡心中剧震!这丙七十三号洞府,果然藏着大秘密!

就在他心神激荡,试图更深入感应那地底封印时——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装神弄鬼,惊扰清修!!”

一声怒喝如同惊雷,骤然从山坡上方不远处的一座洞府门口炸响!声浪滚滚,带着筑基中期的灵压,瞬间打破了子夜的宁静!

林小凡猛地抬头!

只见山坡上方,距离丙七十三号洞府约莫百丈之外,一座装饰颇为华丽的洞府(门楣上刻着“丙九”)石门轰然洞开!一个身着月白色锦缎长袍、面容英俊却带着浓浓怒气的青年修士,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面带怒容的跟班弟子。

那青年修士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荒园中赤着脚、手里还捧着一把枯叶、衣衫不整(刚才激动所致)、看起来狼狈又可疑的林小凡!

“原来是你这个新来的土包子!”青年修士看清林小凡的样貌和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袍(外门弟子袍还没发),眼中鄙夷与怒火更盛,“深更半夜,在此鬼哭狼嚎,扰人清梦!还赤脚捧叶,装神弄鬼!说!你是何居心?!是不是修炼了什么邪魔外道?!”

他手中长剑一指,凌厉的剑气锁定林小凡,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狞笑着围了上来,封住了林小凡的退路。

林小凡:“……” 他看着气势汹汹的三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赤着的双脚和手中的枯叶,再想想刚才那三声惊天动地的“荒草吟”…

完了…这下…真的社死了…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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