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雨落尽时,天地藤脉突然发出嗡鸣,光网的金丝顺着藤脉往天际攀,竟缠上了夜空中的星子。起初是最亮的那颗北极星,金丝绕着星子转了三圈,星子便透出柔和的绿,像被藤脉染上了生命的色;接着是银河两岸的星,金丝钻过星群的缝隙,把零散的星光串成条发光的藤,藤上结着颗颗星果,果纹里映着千川与四方的景。
藤生躺在微善碑旁,看着星藤在天上舒展,星果的光落在手上,竟泛起与德藤相似的温润。“这是藤要往天上长了?”他起身往藤窝跑,远远看见阿禾正举着藤窝全景图,图上的天地边缘,正顺着星藤的方向生出新的空白,像要把星河也绣进去。
“不是藤往天上长,”阿禾指尖划过图上的星藤,“是天上的星,想借着藤脉,跟咱们认亲呢。”话音刚落,图上的空白处便自动绣出星果的影,每个果里都有个小小的生灵:北极星的果里是极北的冰藤与小兽依偎,银河的果里是沙漠的储水藤与驼群相伴,连最暗的那颗星果里,都躺着只海岛的寄居蟹,正拖着颗光粒往藤上爬。
分香渠的润生泉映出了星河的影,泉底的感通石突然浮起,顺着泉眼往天上飘,落在星藤的主脉上,成了颗连接天地的“星通石”。石上的纹路与星藤的脉络重合,地上的人对着石许愿,星果便会落下对应的光:沙漠的牧人盼“储水藤常青”,北极星的果就落下道绿光,让藤叶更鲜亮;寒原的猎户求“果藤丰”,银河的果便洒下片金辉,让果实更饱满;海岛的渔人祷“净化藤清”,暗星的果也漏出点蓝光,让水流更澄澈。
有个孩童对着星通石说“想摸星星”,星藤突然垂下根金丝,缠着颗星果落在他掌心。果壳裂开,里面没有坚硬的核,只有团柔软的光,像把星河的暖都揉在了里面。孩童捧着光笑,光顺着他的指尖往地上淌,竟长出株“星藤苗”,苗尖顶着个小小的星子,像把天上的景搬到了人间。
胡商的“天地酿坊”架起了“星河酿”的新坛,坛口对着星藤,收集星果落下的光、润生泉映出的星影、地上星藤苗的露,再混着各域藤花蜜封坛。他说:“这酒要酿足九十九天,让天地的暖与星河的凉,在坛里好好相缠。”坛身很快爬满星纹,夜里会透出淡淡的光,像坛里藏着片缩小的银河。
传信的天地笺与星通石相触后,能“寄往星河”。极北的孩子在笺上画冰藤映着星光的景,笺纸顺着星藤往上飘,北极星的果里便多了幅小小的画;千川的人在笺上写《星藤谣》,笺光缠着星藤转,银河的星果就跟着谣的节奏闪烁;沙漠的牧人在笺上描储水藤接星光的图,笺影落在暗星的果上,果里的寄居蟹便举着图转圈,像在向星河展示人间的景。
乐师们带着藤光琴登上了最高的山,对着星藤奏响《星河和》。琴声顺着金丝往天上飘,星藤的叶跟着摇,星果的光跟着闪,连银河的浪都似放缓了流速,像在认真听这支来自人间的曲。地上的万物也跟着和:沙漠的风卷着沙粒打节拍,寒原的雪落着点碎步,海岛的浪拍着岸唱和声,千川的藤叶沙沙响,像在给星河伴奏。
老族长坐在星通石旁,看着星藤在天上蔓延,地上的星藤苗在各处生长,缓缓道:“你们看这藤,从人间的根,长到天上的梢,不是为了攀高,是为了告诉星河——人间的暖,能到这么远;也告诉咱们自己,星河的凉,也能被咱们的暖慢慢焐热。”他指着星藤与地藤相连的地方,那里的光最亮,像天地与星河的手,在那里紧紧相握。
夜里,地上的星藤苗都亮了起来,与天上的星藤交相辉映,把人间也变成了片小小的星河。孩童们在光里追逐,手里的星果光洒落在草上、花上、藤上,让万物都沾了点星河的味。藤生躺在星藤苗旁,听着《星河和》的余韵,看着天上的星果与地上的光苗互相眨着眼,忽然明白,这藤韵绕的从不是遥远的星河,是“连接”的念。
是星通石架起的桥,是星河酿里的相缠,是天地笺寄往的牵挂,让人间的暖能触到星河的凉,让天上的景能融进人间的日常,让天地与星河不再是隔绝的两个界,而成了互相惦记的邻居,让每个抬头看星的人都知道,天上的星里,藏着人间的藤;地上的藤里,也映着天上的星。
而那些往星河蔓延的星藤、在坛里相缠的酒、顺着金丝传递的笺,正往天地与星河的缝隙里钻。它们会让星通石永远连着重地,让星藤苗永远向着天,让这“藤韵绕星河”的景,像日夜交替那样,永远存在,永远新鲜,直到每个生灵都能对着星藤说:天上的星,地上的藤,还有咱们,都是一家的。
晨光刺破夜空时,星藤的金丝与朝阳的光融在一起,星果的光与地上的苗光合在一处,天地间仿佛有无数根光藤在流动,一头连着人间的暖,一头系着星河的凉,中间缠着的,是万物与星辰共有的那点盼。
星藤与朝阳相融的光还未散尽,天上的星果突然齐齐颤动,果壳裂开的缝隙里,飘出无数带着星纹的藤丝,像银河往人间撒了把会发芽的种子。这些藤丝落在沙漠,储水藤的叶片立刻镶上星边,叶尖垂落的水珠里,能看见缩小的星河在流转;落在寒原,果藤的枝干缠上星纹,结出的果子咬开时,果肉里竟嵌着星星的碎屑,嚼起来带着清冽的甜;落在海岛,净化藤的根须缠着星丝往深海钻,引出的水流泛着星光,连游鱼都披上了银亮的鳞。
“是星河在给咱们送新藤籽呢。”阿禾举着藤窝全景图在星藤苗间穿梭,图上的星藤正顺着新飘来的藤丝往更广阔的星河延伸,连猎户座的腰带上,都绣上了寒原果藤的影;仙女座的裙摆间,藏着海岛净化藤的纹。她忽然发现,图角空白处自动冒出个小小的星图,上面标注着每颗星果对应的人间地,像本“星河亲戚簿”。
分香渠的润生泉被星光染成了淡紫色,泉里的星影与地上的星藤苗交相呼应,形成片“星泉泽”。泽边的生灵喝了泉水,身上都会泛起淡淡的星光:沙漠的骆驼驼峰上顶着小星环,寒原的雪兔耳朵尖沾着星屑,海岛的海鸥翅膀上镶着星边。它们走进星泉泽,水里便会映出对应的星果影,像在与天上的“亲戚”打招呼。
有只瘸腿的小狼在泽边喝水,水里的星影突然亮起,颗猎户座的星果顺着星藤垂下光丝,缠着片星叶落在狼的伤腿上。叶一触到伤口,狼腿便不再流血,瘸拐的幅度也小了许多。“连星河都在疼惜生灵呢。”跟着狼踪而来的猎户蹲下身,看着狼一瘸一拐地走进果藤林,星叶在它腿上化作道淡光,像给伤口系了个温柔的结。
胡商的“星河酿”坛口裂开星纹,酒香顺着星藤往天上飘,路过北斗星时,星柄突然转向,像在给酒坛指路;掠过天狼星时,星子的光暗了暗,似被酒香熏得微醺。他打开酿足九十九天的酒坛,里面的酒液竟凝成了半透明的星冻,舀一勺放在碗里,会慢慢化开成条小小的星河,河面上漂着微型的储水藤、果藤、净化藤,像把人间的藤景都装进了酒里。
“这哪是酒,”胡商给每个来尝鲜的人分了勺,“是星河给咱们的回信,说它尝过人间的暖了。”
传信的天地笺沾上星冻后,能“映星语”。极北的孩子在笺上画冰藤与星藤相缠的景,笺纸飘到天上,北极星的光突然变亮,在笺上投下串星文,翻译过来是“常来玩”;千川的人在笺上写《星藤谣》的新词,笺光缠着星藤转,银河的浪突然拍出节奏,在笺上漾出星点组成的音符,正好能续上歌谣的调子;沙漠的牧人在笺上描储水藤接星光的图,笺影落在暗星的果上,果里的寄居蟹举着块星沙,在图旁拼出个“谢”字。
乐师们在星泉泽旁搭了“星音台”,藤光琴的弦上缠着星丝,弹奏时,天上的星果会跟着共鸣:弹到沙漠的调,天狼星的光便跳三跳;奏到寒原的韵,猎户座的星果就晃三晃;唱到海岛的腔,仙女座的星叶便落三片。地上的星藤苗也跟着摇摆,叶片相碰发出“叮叮”的响,像无数把小星星琴在合奏。
老族长在星通石旁种了株“牵星藤”,藤苗是用星果的核、星泉的水、各域的藤根培育而成。藤长起来后,枝干上的星纹会随着天上的星象变化:北斗星指北时,藤枝往北倾;南十字星亮时,藤梢朝南弯。“这藤啊,”他摸着藤上随星象开合的花,“是给咱们认亲的路标,让咱们知道,天上的星哪颗是寒原的亲戚,哪颗是海岛的朋友。”
夜里,星泉泽的水面浮起无数“星灯”,是星藤苗的花托着星果的碎屑做成的。灯顺着泉水漂,每过一处,就有生灵衔着本地的藤花叶放进灯里:沙漠的储水藤叶、寒原的果藤花、海岛的净化藤籽,让星灯带着人间的味往星藤的方向飘。星藤上的星果感应到,便会垂下光丝,轻轻托住星灯,像在迎接远方的信使。
藤生坐在牵星藤下,看着星灯顺着光丝往天上飘,灯里的藤花叶在星光下格外鲜亮。他忽然明白,这藤韵绕的从不是星河的遥远,是“牵挂”的长。是星泉泽里生灵与星影的相认,是星河酿里人间与星河的相味,是星灯里带着的往与来,让天上的星不再是冰冷的光点,成了记挂人间的亲戚;让地上的藤不再是孤单的植物,成了连接星河的信使,让每个抬头的瞬间,都能看见星河在眨着眼睛说:我记着你呢。
而那些往星河飘的星灯、在星藤上共鸣的音、顺着星丝传递的笺,正往天地与星河的每个角落去。它们会让牵星藤永远指着亲,让星泉泽永远映着影,让这“藤韵绕星河”的暖,像星子的光那样,永远明亮,永远绵长,直到所有生灵都能对着星河说:看,那颗星是咱家的,那根藤是连着咱们的,咱们与星河,早就是一家人了。
晨光里,牵星藤的花突然朝着颗刚亮起的晨星绽放,花瓣上的星纹与晨星的光完全重合。星泉泽的水面,星灯与星影交叠成一片,像人间与星河的手,在晨光里紧紧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