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海知道这关躲不过,只能慢吞吞把身上的棉袄脱了,放在炕沿上,然后跪在了冰冷的泥地上。
“啪”的一声,扫帚杆狠狠抽在他后背上。
顾东海闷哼一声,后背感觉瞬间麻了一片。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顾建党气得手都在抖,扫帚一下下落在顾东海背上,“我们顾家祖祖辈辈,哪有男人像你这样乱搞男女关系?
你不要脸面,顾家还要脸面!”
顾东海里面还穿了好几件衣服,但扫帚抽在身上还是火辣辣地疼,显然顾建党是用了全力。
顾东海咬着牙,头垂得更低:“爹,我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昨天晚上就跟她断了联系了。”
“她是谁?”顾建党的声音透着寒气。
顾东海喉咙滚了滚,声音细若蚊蝇:“是……是刘寡妇。”
“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
顾建党差点气晕过去,一只手撑在炕沿上才稳住身子,“她比你大十岁!你个畜生!”
抬手又是一扫帚,这一下比之前更重,顾东海没防备,双手撑在地上,差点栽倒。
“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儿子啊!”
顾建党的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惜。
“爹,我再也不敢了,真的跟她断干净了……”
顾东海声音发颤,后背已经疼得直不起来。
顾建党看着他这副模样,火气渐渐压下去,只剩下满心无奈。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老大,盼娣虽然性子不太好,但这么多年家里给你打理得井井有条。
你给我好好安抚她,要是再在外头胡来,你们大房就都给我滚出这个家!”
顾东海把头埋得更低,声音闷沉沉的:“知道了。”
顾建党指着他,语气里满是警告:“你给我把那摊子事处理干净!要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东海抿紧嘴唇,闷声应道:“知道了。”
他扶着炕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把棉袄往身上裹了裹,依旧低着头,一步一挪地往外走。
顾东海一出去,顾建党就摸出旱烟袋,点着了猛吸一口,呛得咳嗽了两声。
顾建党下手是真不轻,顾东海后背上的疼一阵紧过一阵,他一边往灶房走,一边忍不住龇牙咧嘴。
“被你爹打了?”
林秀花从灶房走出来,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顾东海点点头,声音发哑:“嗯。”
林秀花连忙把他拉到边缘,压低声音追问:“到底咋回事?你真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了?真有那不清不楚的姘头?”
顾东海没敢抬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话瞬间点燃了林秀花的火气,她伸手就拧住了顾东海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骂:“你呀你呀!你知不知道这年头乱搞男女关系是要蹲笆篱子的?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顾东海后背本就火辣辣地疼,耳朵又被揪得生疼,连忙伸手把林秀花的手扒下来:“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林秀花还不解气,抬手戳他脑门一下。
林秀花比顾东海矮了一个头多,点他额头时还得踮着脚。
“给我跟那人断得干干净净!再敢胡来,你要是真进去了,看你那三个孩子怎么办!”
顾东海揉着耳朵,连连点头:“知道了娘,我肯定断干净。”
“那人到底是谁?你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
林秀花气得胸口发闷,伸手又去拧顾东海的胳膊。
可冬天衣服穿得厚,手指只碰到棉袄,根本没拧到肉。
顾东海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是,是刘燕。”
“刘燕?”
林秀花愣了愣,平时大队里人都叫“刘寡妇”,猛一听名字还没反应过来。
琢磨了片刻,她猛地拍了顾东海一下:“你疯了?是那个刘寡妇?她比你大十岁啊!你脑子里装的是啥?”
越说越气,林秀花声音压得更低:“她平时在大队里那点营生谁不知道?
跟多少人不清不楚的,你还敢跟她搞到一起,你是不是有毛病!”
顾东海后背本就疼得厉害,林秀花这一拍正好落在伤处,他疼得龇牙咧嘴,连忙往后躲:“娘,够了够了!我知道错了,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肯定跟她断干净!”
林秀花瞪了他一眼,最后又重重指了指他的额头:“你呀你呀,真是能气死人!”
说完,才转身快步回了灶房,生怕那锅粥煮糊了。
顾东海松了口气。
话跟爹娘说开了,他们肯定会帮着自己圆场。
突然灶房里传来林秀花的声音:“粥好了!”
只见她把粥盛进铝饭盒,拧紧盖子递过来:“趁热给盼娣送过去,你在那儿看着点,等她吃完再回来。听见没?”
“知道了娘。”
顾东海接过饭盒,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后背的疼还没缓过来,只能一步一挪地往大队卫生室走。
刚走出去没多远,突然有人拦在路中间。
竟是刘燕。
顾东海低着头走路,没留意,直到对方挡住去路才惊觉,皱着眉问:“你想干嘛?”
刘燕一把将手里的布袋子扔在地上,袋子裂开个口,里面的沙子撒了一地:“你跟我说这是面粉?你自己看!这里面全是沙子!”
顾东海愣了愣,低头一看,是那种磨的细细的沙子。
随即反驳:“怎么可能?我拿的时候特意摸过,是纯白面!你是不是想讹我?”
“我讹你?”
刘燕气得脸通红,“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给我的就是沙子,害我中午浪费了一大盆面。”
顾东海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不能吃就再做呗,你不就是干这个营生的吗?多找个人,不就有面了?”
这话彻底惹恼了刘燕,她扬手就要去打顾东海。
顾东海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狠狠往后一推:“你别闹!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把我惹急了,我就去公社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到时候谁都讨不了好!”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做你这行的,就得有做这行的自觉,别老出来瞎晃悠。”
刘燕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顾东海看都没再看她一眼,拎着铝饭盒,头也不回地往卫生室走去。